这下果然就清楚多了，王微听到了细碎的开门声以及脚步声，随后是一阵耳熟的讥笑。虽然已经两年多没见，但王微还记忆犹新，来人果然是郑桀。

从她的角度完全看不见郑桀，只能看见半截王雁的衣袍。他倒是还挺镇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用极其冷淡的声音道：“你来了。”

郑桀道：“不错，我来了。”

“你本不该来。”

“可我到底还是来了。”

王微在心里呐喊：擦，整什么古龙风啊，快点上干货！不管你们接下来要严刑拷打还是深情相拥，都赶紧的！

可惜接下来的发展并没有按照她的期待，她听到了拖开椅子的摩擦声，郑桀坐了下来。王雁沉默了一阵后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虽然我确实没想到，绝望之刻，救我的人居然会是你。”

郑桀毫不正经的调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拿你做筏子，或者干脆杀了你，以绝后患呢。大名鼎鼎的归鸿君，杀了你一点不亏呀。”

王雁冷笑了一声，老实说，作为一个旁观者，看见他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要摆出一副无谓高高在上的架子，真的很欠揍。王微不由得感叹郑桀的心胸搞不好比她以为的要宽大。换做是她的话，先让王雁去捡三天肥皂，看他还能不能装/逼。

“还以为两年过去，他受够了倾轧的苦头，尝尽人间冷暖，怎么也该变了点，结果毫无改变，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奇迹了。”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若是一开始你就打算这么做，何必花费那么多功夫把我救出来。而且我自认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尽管旁人都说你郑桀肆意妄为，不顾大局，但我相信大是大非上你向来都有底线。”

郑桀听了王雁的话不禁哈哈大笑：“归鸿兄，这样的话你现在说着不脸红吗，你看人有眼力？哈哈哈哈，要是有眼力的话就不会沦落到如今的下场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知道你行踪的肯定只有极少数人，可你偏偏就被胡人的军队给逮住了。到底是谁在背后出卖了你，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王雁保持沉默，没有吭声。郑桀却得意洋洋，不依不饶。

“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你们这种人的脑子一向转得都很快，我相信你肯定早就想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最近一年多朝廷很不满你的行事，而你们王家对此也颇有微词，听说你和你的父亲诚国公更是公然决裂，谁也不肯服谁，连过年都没有回家……你说，这件事背后……你父亲知道吗？”

王雁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从王微的角度可以看见他藏在衣袖下不断颤抖的手臂，说明他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我听说，你家二伯和江流那老小子这段时间走得很近啊，好像还打算着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家那个私生子当老婆。你的弟弟近来也崭露头角，不止一次的顶替你的位置出现在各大场合，风头无两……更重要的是，他比你听话，更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你的亲爹可是当众赞扬他，说出了此子最肖吾这样的话……”

郑桀仿佛一个魔鬼，看准了王雁最脆弱的地方，用语言狠狠刺向要害，刀刀见血。

“你说你为王家卖了这么多年命，所做作为不过是为了保住所谓的家族富贵，名声荣耀，可惜你家里的人好像一点都不体谅，还嫌弃你挡了路，巴不得亲自送你去死呢。”

王雁依然木着脸没理睬他，郑桀却不在乎，他总算是抓住了一个机会，可以大肆嘲弄这个昔日看不起他，将他视为尘土的仇敌，哪怕是自言自语，也觉得无比舒爽。

“我知道，像归鸿君这样的人，高高在上惯了，自以为是家中栋梁，离了你王家便要彻底完蛋，可是现在你瞧瞧，没了你不是一样好好的嘛。身为军中统帅，你消失已经多久了？二十天？一个月？可你看王家的军队乱了没有？没有！他们不慌不忙的撤离了前线，直接回到长安去了。听说胡人还拿了捡来的一套盔甲去找王家，想讹诈一番，结果如何，想不想听我详细说给你听听？我的下属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打听清楚——”

“够了！”

王雁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呵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如果你是想看我痛哭流涕，悔不当初，那很抱歉，注定不可能。无论如何，王某自认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父母。”

但他这番话却只能让郑桀笑得更加厉害：“哟，恼羞成怒了，我还以为归鸿君永远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变脸呢。哎，不瞒你说，本来嘛，我只是闲着无聊，顺便想看看你落难的倒霉样子。不过忽然想到我手下可没几个像归鸿君这般的人才，就一时起了招揽之心，想着能不能劝你几句，别管王家和朝廷了，直接给我干活，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