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顾卿拿了一堆往日的公司资料，折了一整天的纸飞机。

第四天……

一周过去，顾卿什么实质的东西都没摸到。

一周的周五，公司按例进行周会总结。顾卿还在不明所以，便被一个笑眯眯中年女人客气地请过去。此时，她坐在主位上，眨巴着眼睛左右打量着会议室，一副天真无邪的单纯模样。参与会议的都是顾氏总部各部门负责人，他们早早到了。看见顾卿进来，纷纷站起来，客客气气地跟顾卿打了个招呼。

之后，便立即开始了唾沫横飞。

不过，似乎谈到了点有争议的事，销售部与采购部在财务部拨款的数额上出现意见不合。一时间双方各抒己见，吵得不可开交。

其他部门人在一旁旁观，谁都不曾参与进来。

一小时后，采购部与销售部负责人仍在争执，集团副总张裕抬了抬手，直接叫停。然后，她笑呵呵地请顾卿发表一下意见：“顾总，关于这个合同的拨款，您怎么看？”

顾卿一愣，歪着头看她。张裕笑得和蔼，眼神略带鼓励。

顾卿垂下眸子，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签字笔。半晌，开了口。但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记得，公司规章第一百三十七条，‘三千万以上的拨款需要总裁签字同意’？”

闹哄哄的会议室，一瞬间安静下来。

张裕笑脸一顿，不动声色地眯了下眼睛。半晌又笑道：“啊，林总监没像您报备吗？”

财务总监林敏作壁上观的姿态突地一僵，她立即坐正身子。对上顾卿与张裕看过来的眼，她神色自然地回道：“合同签订的时候顾总还没过来，因为是老客户。对方有紧急情况，又给了比较大的商业折扣。所以，我便做主先付款了。”

顾卿是被临时拉过来的，此时座位面前只有一叠白纸，根本没有所谓的合同。

张裕瞥了眼顾卿面前的白纸，眼睛一闪。朝她无奈的摊了摊手，一手手指下意识地点在桌子上，谆谆教诲道：“顾总你还小不知道，这商场运行啊跟书中写的完全两样。虽说时间就是金钱，人情往来却是更值钱的。对方是顾氏的老客户，我们公司……”

“啊，合同签订日期不是三月二十七么？” 顾卿懒得等张裕说完，直接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我三月二十四号来上班的。”

察觉到张裕的僵硬，顾卿学着他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扭脸反而朝不远处的林敏笑了下，无可无不可地道：“不好意思，我过耳不忘。”

不巧，刚刚销售部与采购部负责人争论的时候，恰恰一言带过合同日期。

会议室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所有人噤若寒蝉。

“哦，对了，你的东西可以递过来给我看一眼么？”顾卿像是半点没察觉现场的冷凝，笑眯眯地指了指刚才唾沫横飞是销售部负责人面前的资料，又补了一句：“刚好，我还算善于看数据。”

被顾卿指着的销售部经理，下意识地瞄了瞄张裕和林敏，没有说话。

“啊，不可以吗？”顾卿手指哒哒哒的点着桌面，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恢复寻常面瘫模样，她轻飘飘地问：“怎么？我作为总裁，没资格看这点资料？”

众目睽睽之下，销售部经理感觉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

张裕脸上恼色一闪而逝，抬头看着销售部负责人时又是笑呵呵的模样。她笑着打破了会议室莫名的冷凝，直爽道：“当然可以，怎么会不可以？”

销售部经理一惊，立即把资料递给顾卿。

顾卿挑了挑眉，接过递来的资料，一目十行地扫视。

十分钟之后，她慢条斯理地阖上文件夹：“老客户啊？就这家林氏机械有限公司？”

清淡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却无端令听着的人害怕。林敏心里觉得怪异不适，但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她仍正定自若地应答道：“对，顾总有什么见解？”

顾卿又眯着眼笑了，似乎很诧异自己明明问了个小问题对方却严阵以待。她摆了摆手，无辜道：“哦，没什么。这个林氏可是卖叶片式法兰的林氏机械？”

林敏心中一凛，慢慢抿紧了唇：“是，有什么不对？”

“一家一年前才注册的公司也能称得上老客户？那奇文机械岂不是更老的顾客？”顾卿大睁着眼睛，表情更无辜了，“我们公司判断老顾客的标准，原来不是靠交易来往的次数和年份的？”

现场像是结了一层冰，没有一个人接话，会议室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清晰可见。

顾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会议桌上点着，眼睛左看右看的，也不说话。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看着无辜极了。然而，她手下发出的哒哒声，一下一下的，像是重锤，敲碎了在场所有人的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