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378)

陈映雪低落的神情变得诡异,说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夫人说得没错,有人连畜牲都不如,又怎么配得上人这个字。”

她眯起眼,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古香古色的书房里,上至书架书桌下至茶具笔架处处透着读书人的文雅。飘满墨香的书桌,横铺的不是洁白的宣纸,而是不着寸缕的女子。

女子的周围,围着三名男子。

一位正是陈家的家主陈学儒,一位是个仙风道骨模样的男子,另一位衣衫褴褛满目脏污,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乞丐。

仙风道骨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条蛇,“陈家主,还是你会玩。你这里从哪里买来的好货色,都玩了好几年怎么如此经用。不比我去年买的那个姑娘,没一个月就死了,太让人扫兴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些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哪里比得上勾栏里出来的,你下回买一个试试就知道。”

“陈家主,还是你懂得多。”

“这贱货被我买来的时候还怀着身孕,她成天迎来送往的还被灌了绝子汤。这样都能怀上,可见那贱中是个命大的。”

他们不知道书房的窗户外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瑟瑟发抖,那是幼年的陈映雪。

那个女人是她的生母,陈老家主最宠爱的小妾。整个云仓人都知道她的生母受宠,姨娘在人前永远一副备受宠爱的模样。

姨娘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

后来正是这个人人羡慕的宠妾,让父亲毫无光采地死在床第之中。陈家人好名声,这事被瞒得密不透风。

父亲死后,姨娘自尽。

世人都说姨娘重情重义,是为父亲殉情而死。有这样一位痴情忠贞的生母,她在族人中的名声越发的好。

所以每当听到谁谁谁是个大善人,谁谁谁是个正人君子,她无一不嗤之以鼻。

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阴沉着脸似讥似嘲,“越是道貌岸然的人,骨子里越是龌龊得紧。我从不相信世上有表里如一之人,什么姐妹相亲、夫妻情深、母子连心全是假的。”

“因为你不信世间有真情,所以你便见不得别人好。”裴元惜道。

她也不否认,“我提醒你母亲小心曾太妃,不想你母亲那么蠢竟然听不懂。我离京的时候还在想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清曾太妃的真面目,我是真没想到她会被骗得如此之惨。”

这话裴元惜无法反驳,“你不耻那些虚伪假善之人,不想你自己也会成为那样的人。你敢说自己真实不作伪吗?你敢说自己提醒别人时真的是出于真心吗?”

“我不敢说,因为我并非真正良善之人。”陈映雪面不改色,“不管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我没有害过人。”

裴元惜相信她没有亲自害过人,“助长他人之恶,比为恶更甚。”

她没有替自己辩解,“是非黑白在人心,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陈家主,你相不相信有报应?”

“我相信。”陈映雪认同。

陈家在她这一代没有嫡女,她这个庶女原本是要送进宫的。陈家之所以想送她进宫并非盼着她得宠,而是一中恶趣味。她这个连生父都不知道是谁的贱种要是得了宠幸,那才天家最大的笑柄。

父亲有大儒之名,实则是个极其狂妄之人。他蔑视天家野心极大,从他给孙子取名便可窥得一斑。

陈陵,应该是陈凌。

陈在前,凌在后。

原本她是可以借着选秀摆脱陈家的,但是她放不下。放不下那个清风明月一般的男子,那个自小把她当成亲妹妹疼爱的兄长。

在她心中无人能及的兄长,却娶了那样一个蠢妇。她讨厌那个蠢妇,如果没有对方那么她就永远是兄长身边唯一的女子。

有时候她会想,兄长之所以疼爱她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他的亲妹妹。如果他知道自己是个连生父是谁都不清楚的贱种,他会不会对自己露出厌恶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孩子,所以她很听话很懂事。她不过是想永远留在兄长身边,谁能知道她再是乖巧顺从亦枉然。在她落选回云仓后,父亲居然打算把她送给天师换长寿的丹药。

好在她替自己报了仇,父亲死了,天师也死了。

有些秘密永远不会有人再知道,除了她自己。

什么百年清流,藏污纳垢比那勾栏之地还要龌龊。那样的家族居然世代受着人们的尊敬和景仰,简直是一中讽刺。

陈家先祖拒官归隐,正是看透世事无常天家无情。可惜陈家子孙没能体会先祖的一片苦心,一代比一代膨胀。他们排除异己不容谢氏,他们表面读书育人实则坏事做尽。

如果说陈氏先祖有风骨,那陈家后人就如同附骨之蛆。他们吸食着先祖的骨气,行的却是肮脏卑鄙之事。所以他们遭到了报应,才会有今天的结果,而她将和陈家那早已坏掉的根一起继续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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