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心一紧。

瞎子抬头看了一眼虚空，语气带着追忆：“小承啊，当初大哥喝醉酒做了点儿糊涂事，你当时直接用啤酒瓶爆了他的头，碎片溅到你脸上，然后才有了那个疤。”

“大哥心疼你，不仅没怪你，明明自己伤得更严重却非要先送你去医院，还把我们一群没拦住你的人狠狠训了一顿。”

谢承没说话。

“这孩子随你，却没你那样的好运气。”瞎子缓缓说道，谢承垂下眼眸，瞎子目光停在他脸上，继续说，“这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还有下一次……”

“不会再有下一次。”谢承说，他抬起头，嘴角扯出笑意，“孩子不听话，三哥教训的是。”

听见他的称呼，瞎子笑了一下：“小承啊，你真是成熟不少。”

“好了，待了这么久，我也该走了。”瞎子起身，谢承跟着站起来，瞎子拍拍他的肩膀，语气亲切，“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助的，找三哥，我答应了大哥好好照顾你。

谢承：“三哥说得是。”

等人走了，谢承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被瞎子拍过的肩膀僵硬得厉害，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喂？”

“承哥，我是小酒，小鱼被人打进医院了！”

谢承揉了揉眉心，道：“地点发我，我马上过来！”

瞎子如今这地位，并不会信口开河，说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陈小鱼，就不会真的对他下重手。

谢承到医院的时候，陈小鱼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从医务室走出来，脸上青青紫紫的看上去有些吓人，谢承目光在他脚上刚打的石膏上扫过。

“承哥……”他小声地叫了一句。

谢承看他一眼，对另外两个人说：“你们先回去吧，麻烦你们了。”

两人连忙摆手：“承哥严重了，都是应该做的，小鱼可是我们好哥们儿！”

谢承从他们手里接过陈小鱼，打车回到家，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相处这么久，陈小鱼很清楚，谢承若是一直沉默不说话，那肯定就是生气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陈小鱼试探着叫了一声：“承哥……”

谢承对上小心翼翼透着几分忐忑的眼神，在心里叹了口气。瞎子那话说的不对，这孩子心形太单纯，哪里和他有半分相像。

“我错了哥！你不要生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陈小鱼有些着急，一急就忘了脚下的伤，猛地站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嘶”了一声，面部狰狞。

谢承再次叹口气，扶着他坐下，语气严肃：“别动。”

陈小鱼顿时噤声，乖顺地做好。

谢承说：“小鱼，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吗？”

“没有！”陈小鱼立刻反驳，在谢承的目光下却是缓缓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不是的承哥，我只是，我只是……”说到最后没了声音。

“小鱼，你一直在怪我，对吗？”谢承顿了一下，说。

陈小鱼震惊地抬头看他。

谢承扯了扯嘴角，眼眸低垂，手下意识地去包里摸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遮掩了他眼里的情绪。

“你怪我没有保护好果儿，没有想办法替她报仇，没有找到害她的人，我知道。”谢承看他，“我都知道，你心里对我是有怨的。”

“不是的承哥，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陈小鱼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声音猛地拔高，“没有，承哥，我没有！”

谢承把手放在他头上，陈小鱼顿时愣住，谢承自嘲地笑了笑：“小鱼啊，你真觉得我没有想过替果儿讨回公道吗？”

“是哥没用，哥护不住你们。”谢承缓缓说道，声音里夹杂着叹息，“你们不该跟着我的。”

陈小鱼眼眶一下红了。

谢承又吸了一口烟，转过身不去看他：“瞎子那边我会处理好，你别管了。”顿了一下，他说，“我会找人送你离开这里。”

陈小鱼惊恐地睁大眼睛：“承哥，你说什么！？”

谢承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抛下的于陈小鱼而言是怎样的晴天霹雳，他语气淡淡地重复了一遍：“我找人送你离开这里，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陈小鱼吼道：“我不走！承哥，你疯了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谢承掐断烟，看他：“小鱼，你还听承哥的话吗？”

陈小鱼却是完全听不进他的话，仿佛陷入了魔怔一般，眼泪一直掉，嘴里不住地念叨：“承哥我不走，我不要走，你为什么要送我走，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我知道自己笨，我知道自己很差劲，承哥你不要丢下我……”

“承哥！”这一声叫的十分凄厉。

谢承轻轻合上眼，平复了内心的情绪，再睁开眼又是一片平静：“我已经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