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昼夜无奈一笑：“小桃，你真当我是主子了？说好听些, 我是世子的枕边人, 说不好听些，我就是个跟奴婢差不多的通房。你也不想想, 若是我失宠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可就过不上如今的日子了。”

其实她之所以这么做, 也是因为眼盲带来的不安感, 她怕自己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反应迟缓，那岂不是白来这一遭？

小桃却听得心酸, 赌气道：“即便是到那时候, 奴婢也乐意伺候姑娘。姑娘人美心善, 教奴婢读书识字, 从不打骂。奴婢跟在您身边的生活, 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将来就是落魄，现下也过够本了。”

陈昼夜扑哧一笑，停下脚步，伸手往后，准确地揪住了她的脸颊，轻轻一捏：“你啊你，说话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小可怜，来来来，让姑娘我疼疼你。”

极轻的脚步声从跨过门槛，苏景语气不明地道：“本世子倒是不知，我的枕边人还会疼爱婢女，这可要不得啊。”

“世子爷恕罪！”小桃又惊又怕，这秽乱后院的帽子若是扣下来，姑娘别说失宠，被活活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古代人说跪就跪，陈昼夜没这条件反射，到底还是迟了一步，被小桃拉了一下裙角，才双膝落地。苏景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上有迷茫，有无措，却偏偏没有害怕。兴许她是想装一装的，但眼里无神，做表情的时候反而像是个犯了错又想要装可怜逃过一劫的学生，叫人更想打她手板心。

熙朝和熙光一左一右站在世子身边，心中担忧，可又不敢相劝。这些日子以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世子对小夜姑娘与旁人不同，虽还谈不上多么喜爱，但至少是纵容的。

熙光认识两个姑娘最早，此时便不住打眼色。小桃看懂了他的意思，手放在陈昼夜身后，轻轻点她的腰，想让她说话道歉。

陈昼夜顺着道：“世子爷恕罪，奴婢方才是在和小桃开玩笑，绝没有旁的意思。”

苏景低身捏住她的下颌，轻声问：“真的？你刚刚说的话，按重的来判，就是对我不忠。”

熙光忍不住想劝：“爷，小夜姑娘她……”

“够了。”苏景沉了脸，吩咐道，“熙光，你去找个医女来，把她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再送到我房里来。”

世子的决定超出了熙光的预料，他不敢质疑，匆匆下去办了。苏景进屋后，熙朝让小桃把陈昼夜扶进屋里，说是会给她准备热水沐浴。

小桃关上房门，回头激动地道：“姑娘，您这是因祸得福，终于要伺候世子爷了！”

“好了。”陈昼夜无所谓地笑笑，眼中似有云山雾罩，分辨不出情绪，“你怎知是因祸得福？万一我夜里表现得太差，被世子爷赶出房间，你岂不是要哭死？”

小桃一听，差点越过主仆之别，抬手小粉拳捶她胸口，还好是忍住了。她拧着帕子埋怨：“姑娘，别人家的通房小妾都是盼着好的，一举得男，偏您总往坏处想，怪吓人的。”

陈昼夜呵呵两声，不再逗她。

医女检查的过程有些尴尬，陈昼夜决定下次回去时一定要多要些报酬。

这天的流程和往日不同，苏景还未归家，没什么行动能力的陈昼夜就被投放到世子屋内的床榻上。天气转冷，小厮还贴心地准备了汤婆子，陈昼夜越睡越暖，朦朦胧胧间，感觉到一阵凉意侵袭了她的脖子内侧，逼得她不满地翻了个身，把被子往身上裹得死紧。

“这是真不怕我发落你？”苏景把她的被子掀开，不满得手劲儿都变大了。陈昼夜急于睡觉，想要速战速决，她觉着自己应该练就睁眼睡觉的绝技，这样的话睡没睡觉人家都发现不了，她自己也不受影响，真是很棒。

她动作熟练，心不在焉，苏景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很奇怪的，他隐隐觉得怀中的人本就该属于她，即使是第一次拥有，也好像无比相合。

陈昼夜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暖融融的怀抱里，还以为时间过去不久，模糊地问：“世子爷，天还没亮吗？”

“小瞎子说什么傻话？这天都快黑了。”

陈昼夜睁开眼，手在他胸前摸了摸，长发散乱在肩头，神情无辜又迷茫：“啊？您没出门吗？”

苏景凑到她耳边，低语道：“你抱得这么紧，我怎么出门？把你挂身上，让京城的百姓都看看你是怎么勾人的？”

“怎么都赖我身上……”她话说得小声，苏景还要再和她掰扯两句，熙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爷，传饭吗？”

陈昼夜的睡虫跑了，馋虫又被勾了起来，她坐起身来，渴盼地念叨着：“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