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独宠/刺杀暴君失败后(2)

作者:酒时醒 阅读记录

几人飞快地低头躬身,忙不迭答是,尽管已经在这坤宁宫中伺候了两年,此刻仍然是畏惧的。

不论是昔日暴虐夺权的夷狄王,还是如今一统半壁江山的陛下,男人身上那股子阴鸷狠戾从未有所消减,只稍一个眼风睨过来,便叫人背脊发凉。

稽晟出了寝殿后并未离开,他方才在案桌前坐下,茶未续满,外头便有宫女来通报:“皇上,稽国公夫人来了,此刻正在外边候着。”

“来作甚?”稽晟蹙眉,放下杯盏,瓷制的杯底与厚重檀木桌面相碰撞,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来通传那宫女不由得一个哆嗦,硬着头皮道:“稽国公夫人带了上好的灵芝燕窝,说是领稽家么女来探望娘娘……”

倏的,稽晟脸色沉下,又怎会不明白外头人这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他毫不留情的冷声斥道:“皇后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搅,马上叫人滚!”

“是,是是。”那宫女不知皇帝为何忽然动这样大的怒,一时吓破了胆,连忙小跑出去回话。

东启帝本是个性情古怪的,喜怒无常,不说话时已是寒凛至极,发起火来简直要生生吃人的凶狠。

这厢斥完,稽晟眸光偏转,冷幽幽的睨向一旁的贴身随从大雄。

大雄后脊发凉,当即垂头交代:“昨日皇后娘娘病重不治的消息传了出去,底下有几个不安分的,想塞人进来,巩固地位,因着是夷狄六部的老臣,属下不敢妄自动手,才叫人霍乱到您跟前,属下罪该万死!”

闻言,稽晟大掌一扬,直接摔了手中杯盏,在稀里哗啦的破碎声中,他语气变得极度不耐烦:“去和那几个老东西说,可愿送女进来给皇后当洗脚丫鬟,愿的便送,不愿就给朕安分些,娑那街头还有他们的位置。”

大雄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娑那街头是从前大王处决反党奸佞的地儿。

尸体横陈,骨灰遍地,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自当年大王收服大晋,重整东夷北狄,新立东启国,那地方便似一个恶咒悬在众人心头。

这时男人寒凉的声音传来:“办完差事,自去领罚。”

大雄猛地回神,忙道:“属下明白。”说罢便疾步出了坤宁宫。

这样大的动静传到殿内,榻上沉睡的人眼睫轻轻颤了颤,只一下又重重合上,无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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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稽晟便传人把东辰殿里尚未处理的政务册子全搬来坤宁宫,几个小太监轻手轻脚的在床榻前支了张小几和软垫,而后悄声退出去。

殿内的血腥气已经散了,只浮着一层清浅药香,嗅入鼻间,仿若置身幽宁空谷,稽晟进来不到半刻钟,一身的躁闷不耐竟缓缓被抚平。

似鱼儿入了海,又像鸟儿飞上了天,自然而然,半分由不得他掌控。

不一会儿,宫人送来刚熬好的汤药,又轻轻退下。

稽晟待那药汤凉了些,才端到榻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少女恬静的睡颜,不知不觉间,思绪飘远,仿若见到少女一身粉白相间襦裙走到他跟前。

那是两年前,夷狄大晋两国交战,晋国将帅已悉数被俘,攻城那日,夷狄百万大军齐声高呼胜利,等着手下败将交出“大礼”臣服于夷狄。

依照规矩,是黄金六百两,珠宝一箱,以及晋帝的龙椅,写于晋国战旗上的降书。实则他沙场征伐数几载,一统北狄东夷几十个部族,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最不喜的就是此种曲曲绕绕的法子。

有什么是比攻城而入更痛快更直接的?

然十年前的江都城,有他惦念心头的温暖,彼时惨遭兄弟欺瞒,为父所遗弃,为族人所弃,身在异国的孤寂凄凉,饥寒交迫,是要生生把人往死里逼。

护城河边,小姑娘拉了他一把,予以甜软微光。

十年前的稽晟卑微低贱到了骨子,无人理睬;十年后的稽晟狠厉夺权,站在大漠之巅,人人抵着惧意上来巴结。

攻城那日,他收了刀剑,以两国邦交之礼,和平收服晋国,指名要安和公主送降书,夷狄百万大军皆以为他是有意戏弄。

可他惦念的,不过是心头那抹光,不忍叫她瞧了淋漓鲜血与无情厮杀,不忍弄脏这一方净土。

却怕战乱寻不到她,又怕皇宫那些龌蹉行径叫她白白丢了命,犹豫再三,才在城外指名要她出来。

铮铮硬汉的绕指柔,约莫是此般。平素里运筹帷幄,用兵如神,待到儿女情长,却也瞻前顾后。

后来,他终见从对面城门走来的人,高了,也瘦了。

漫天黄沙中,她着一身樱粉襦裙,娇嫩似初初绽放的花骨朵,朝他走来时一步一步缓之又缓,该是极不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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