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灯将脑袋探过来,问:“如何?”
步绛玄仔细感受一番,道:“不过就是把冷的橘子弄热了而已。”
“没错,烤橘子就是为了把橘子加热,这样吃进肚子就不会凉了。”闻灯打了个响指,一本正经说道。
步绛玄:“……”
闻灯弯眼笑起来,把自己的那个橘子剥来吃掉,又吃了点别的糕点酥饼,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最后落到步绛玄脸上,缓慢摇晃了一下脑袋,说:“就这样守岁,也挺无聊,我们找点东西玩?”
“你想玩什么?”步绛玄问。
“过年当然是打麻将!”闻灯不假思索说道。
步绛玄认真地说:“那要四个人。”
“把赵叔吴婶他们叫来?”闻灯给出解决方案,却见步绛玄极细微地皱了下眉,并不赞同。
忘记酷哥在某种程度上是个社恐了。闻灯在心中说着,更换提议:“好吧,不打麻将,那打长牌?”
“我不会。”步绛玄敛下眸。
“我教你啊,这个能两个人玩。”闻灯一笑。长牌是闻灯很喜欢的一种牌,既然给了他机会提出,就不给步绛玄拒绝的机会,从刀鞘里摸出一副牌,起身改换位置,坐到步绛玄对面,并在两人中间摆出一张小桌,把准备都做足。
步绛玄低声道“好”。
他给步绛玄讲了一遍规则,开始发牌。
步三岁凑了过来,伸出了三条“手”,其中一条缠上闻灯手腕,另外两条不住甩动。这是它也要玩的意思。
“哟呵。”闻灯挑了下眉,把它也算了进来。
两人一影打牌。第一局,闻灯刻意放慢了速度,他本是为了照顾步绛玄,可打着打着,发现步绛玄的反应很快,最慢的那个其实是步三岁。
“它没有完整的智慧,行事完全依靠本能,在算计计算方面,很弱。”步绛玄瞥了端端正正“坐”直的自己影子一眼,对闻灯说道。
“本能——”闻灯语调拖长,带了些许探究的味道,“它是你的影子,是你的一部分,这是否意味着,它的本能,也是你的本能?”
闻灯不由想起了从前读过的弗洛伊德,在他的理论里,人的人格分本我、自我超我,其中的本我在最底层,是被意识压抑住的欲望。照步绛玄的说法,他发病时的状态来看,他平时,应当就是把“本我”给完全压制住了?
闻灯心中有了几分豁然开朗的感觉,眼睛眨了一眨,却见这时,步绛玄别开了脸。这是一种写满拒绝的姿态,闻灯岂会读不懂,慢慢将目光敛低,落到牌上,不再追问。
但在数息之后,在步三岁总算出牌的时候,步绛玄忽然开口:“你可以这样认为。”
“我身上流着天影族的血,境界越高,会变得越疯狂,为了抑制住,我在师父的帮助下,将疯性转移到了影子里。”
……原来如此。闻灯终于明白了,并非天影一族的影子都这般不同寻常,而是唯有步绛玄如此。
“是不是,境界越高越难治?”闻灯低低问道。
步绛玄没有直白地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能控制得住。”
“你肯定可以的。”闻灯小声附。
这时候,步三岁伸来一根细长的“手”,拍了他一把。闻灯以为这家伙是在向他传递什么信息,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在催促他出牌。
闻灯将步三岁的“手”拍回去,扫了一眼牌局,打出一张牌,并转移话题,“说起来,前段时间梅会,我北苍就是在食肆打这个,我输得好惨。他跟个牌精似的,贼得要死。”
他满是抱怨的口吻,可抱怨之下,还藏着点儿别的意味,类似于找到牌友的高兴满足,让步绛玄想起了当夜的某些情形,眉梢慢条斯理一挑,边出牌边道:“以后帮你赢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闻灯笑道。
夜愈发深,临近子时,劈劈啪啪的爆竹声便没停过。又是一局牌结束,闻灯犯起瞌睡,掩面打了个呵欠。
“困了便睡。”步绛玄道。今日虽说不用修炼,但闻灯起得仍旧很早,辰时初刻,就见他带着一堆东西来到大明楼,为这座沉静古旧的楼做装饰。
闻灯强撑着眼皮:“说好的守岁。”
步绛玄把小桌上的牌都收起,语气温沉:“我守便是。”
闻灯听他这样说,甚是心动,眼皮缓慢耷拉下去,似乎就要这般坐着睡去,可下一刻,又猛然撩起,问:“守到一半不守了,会不会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