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禾的眼珠子朝左转了转，又朝右瞅了瞅。

眼前这人不就是早就去了的秦嬷嬷吗？

看样子她果真到了阴曹地府。

只是这人死后会却与死时比起来年轻几岁。

秦嬷嬷是肺痨托的身体垮了最后去的时候五十多，可如今怎么看都是四十刚过的样子。

“秦嬷嬷。”赵禾从秦嬷嬷怀里起来，忙问到：“您见到阿爹阿娘了吗？”

既然她能遇见早就病逝了的秦嬷嬷，那么说不定这地府是相通的呢，说不定阿爹阿娘正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团聚呢。

赵禾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一串接着一串往下掉。

而后又想着，这人死了果真是会倒退几岁的，不然她的声音怎么这么稚嫩，就连抓着 秦嬷嬷袖口的手都是孩童模样。

秦嬷嬷拢起她和着眼泪粘在脸上的头发，两条胳膊揽着她的腰身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心肝儿哦，瞧瞧我们的娇娇郡主都快哭成只小花猫了，这珍珠豆子不要钱似的往出流，快收起来，不然恭亲王府的金豆子都快被郡主流光了。”

“嬷嬷，”赵禾的哭腔更重了，本来肌肤就娇弱，先下哭的狠了，原本的两只娇媚狐狸眼此刻成了两只肿眼泡。

“带我去找阿爹阿娘，”

秦嬷嬷犯了难。

这个时辰，夫人怕是刚和其他夫人小姐打马球打的正起劲，老爷又被陆王爷叫去喝清酒了，这赵王府两个主子都不在，心肝姑娘又哭起来没完没了，秦嬷嬷急的一个头比两个还大。

“翡翠！翡翠！”秦嬷嬷朝门口高喊了几句，很快就有一道清瘦的身影进了房门。

“嬷嬷，是郡主醒了吗？”翡翠卸下手中端着的湘西点心，抬眼就看到了一张粉白的精雕玉琢的小娃娃。

“天老爷哟！姑娘怎么哭的这么狠。”翡翠说罢就发现她家郡主的眼睛就没离开她，紧紧盯着她。

这是怎么了？

秦嬷嬷：“快去找夫人，郡主怕是被梦魇住了。”

这可是个大事。

赵王府一共两个嫡出，一个世子，一个郡主。

虽说这大晋国风开放，女人的地位不差，可是要说谁家把那哥儿和姑娘的地位能摆到一个线上，那还真是少之又少。

可是这赵王府就是个个例。

赵王府上下谁不拿那娇滴滴的嫡出郡主当眼珠子护着，就连那混不吝的嫡子提起他这妹妹都是一脸的宠爱。

翡翠急哄哄的叫了几个下人架着马车去了户部侍郎家的马场。

她家夫人正在场上骑着马挥着球杆呢。

翡翠被一圈又一圈的人隔在了外面，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可一想到姑娘那张被泪浸泡肿了的小脸，她又扯着嗓子喊起来。

由于是新修的马场，户部侍郎将着马场整个扩大了一倍，外加上今天这人也多的很。

翡翠本就没抱希望。

可下一秒人群被朝中间劈开，一红衣劲装女子架着马弛聘而来。

是夫人！

红衣女子勒住马脖翻身下了马。

翡翠的话到了嗓子眼，就被红衣女子打断了，“娇娇出事了？”

红衣女子将一头黑色长发紧紧实实束在后面，一张未施任何粉黛的俏脸美的让人心惊，红衣白马，美艳不可方物。

饶是见了这张脸无数次的翡翠，此时也被晃了神，待她回过神来才悠悠点头。

也不知道他们家小姐长大后又会是什么样的模样。

“娇娇又偷吃糖了？”红衣女子将手中球杆递给一旁伺候的人，快步朝着马场外走，边走边埋怨道：“这个小馋猫，每次吃完糖都会闹牙疼，牙疼的时候闹的要死要活，怎么一转眼就又偷吃起了糖。”

“夫人，郡主这次是闹了梦魇，哭的可凶了。”翡翠说话间，陆离正在同户部侍郎夫人打着场面话，待过了一会儿，她才慢半拍的惊吼道：“你怎么不早说！”

……

赵禾被秦嬷嬷一声又一声的心肝叫酸了心。

自从父兄的尸身三零五落的被人从战场上抬回来，母亲被奸人害死，她就再也听不到这句心肝了。

“郡主吃点糖吧，”一颗糖喂进了赵禾的嘴中，是她从前最爱吃的东街那家糖铺子的酥糖。

“姑娘等等，夫人很快就回来了。”

秦嬷嬷这句话说罢，一道老气的声音接着从这珠玉帘后由远及近传了来。

“祖母的心肝肉，快叫祖母看看！”苍老笨拙的人急慌慌掀开了帘子。

赵禾从一个怀抱里出来又进了另一个怀里。

赵禾身上马上被香火味里里外外染了个遍。

“娇娇都是大姑娘了，这是梦见什么了，哭的这么伤心啊。”

老太君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赵禾手下顿了顿，轻轻抚上了老太君额上的深壑，温度一点点从指尖蔓延开，她的眼泪又汹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