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假千金后和偏执反派HE了(92)
方显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程郁理的自尊和骄傲轻而易举地被这么几个字击得粉碎,以至于有时候她竟然无法控制自己冒出这样的想法来——是不是我真的很下贱,才会招惹上这个变态?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启动自我防御的姿态,拼命告诉自己——
不是我的错。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不想待在家里了,我想逃离这里,越远越好。
于是,十六岁的程郁理选择了远远逃开这个家,她考去了芜城一中,这里离家里很远,这么一来,她就有了很好的借口远离方显带给她的梦魇。
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也彻底从温芹生命中割裂开来了,成了一个边缘人物。
她畏惧方显,就算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还是把温芹一个人丢到了地狱,不管恶鬼会伤害她,当程郁理察觉到一切的时候,悲剧已经发生了。
温芹被方显诱导自杀,其实很早就有苗头,只是她不愿深思。
比如,温芹为了不让方显觉得自己水性杨花,她不再出入各种舞蹈演出中,天天在家里,像一个真正的贤妻良母,甚至她让程郁理也不学舞蹈了。
再比如,方显一旦对温芹冷漠了一些,温芹就会变得极其敏感,整晚上睡不着,一味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
温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附属品。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是雷雨天,温芹打了电话给她,一直在语无伦次地说话,“郁理,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的错,妈妈其实很爱你……”
温芹的声音呜咽得不成句,却比雷声还要震撼。
她揪着发疼的心脏,无措地问,“妈,你到底怎么了?”
那边的温芹只是哭,她也急得差点哭了起来,这太像遗言了,她不知道温芹遭遇了什么,只好拨通医院的急救电话,报上地址,又冒雨匆匆拦下出租车。
回到熟悉的小区的时候,她莫名想起九岁那年,一个叫舒梦的女人跳楼身亡。
白雪上面都是鲜血。
她眼底也渐渐染上了一层红,巨大的恐慌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她撑着发软的双腿进了自己家,却看到方显不知所踪,而温芹软趴趴地倒在地上,眼神涣散,鲜血从她手腕处一直蔓延到了门口,像一条条缠绕作一团的小蛇。
那一幕对程郁理而言,是怎么都醒不来的噩梦,温芹的死,让她整个人彻底被割裂。
她拼命在问自己,开玩笑的吧?
她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会有这么糟糕的人生呢?
她的冷漠麻木在这个时候又变成了另一种极端的状态,自责,无法控制地自责,她不能停止地想着——都是我的错,我明明察觉了方显不是好人,为什么不拼命把妈妈拉拽出来?
我是不是真的很自私,只考虑自己?
后面又变成了——妈妈其实一直很缺爱,可我却不能填补她的内心,我是个不合格的坏孩子,我这种人,根本不会为别人考虑,我配不上任何人的喜欢。
程郁理那段时间一直很恍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可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支撑着她自救,她或许是抑郁了,但是她不愿承认这一点。
她的生活变得一落千丈,没了钱,只能搬出原来的高档小区,去住便宜的廉租房,她自虐一般想活着,好像在惩戒自己。
有时候,她会对这个世界冒出突如其来的怨恨。
凭什么她要这么惨?
她害怕自己会变成一个坏人,彻底堕入地狱,于是经常有意识地约束自己,那种状态,很像是一个机器人,按照程序设定,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
要积极生活,要好好读书,不要一直沉浸在不好的过去……
一个正常人根本不会去思考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却反反复复去提醒自己,因为,负能量一旦泄露出来,就成了止不住的洪水。
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把内心的淤泥填埋在深海里。
程郁理这样糟糕的人生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终结,虽然她不想死,但也没那么想活着,或许也是好事。
躺在空旷的斑马线上,程郁理失焦的眼神望着蒙蒙亮的天空,其实那个时候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耳朵也听不到什么了。
可莫名地,她会想起九岁的时候,捡到的那只小羊羔。
他叫什么名字,她已经记不清楚了,或者是故意让自己遗忘——因为怕念得太多,会下意识将他当作溺水浮木、救命稻草。
可她不配。
小羊羔好像姓江吧。
他应该依旧是白白净净、漂漂亮亮,起码不会过得她这么糟糕。
程郁理这么想着,所以她不知道,看到她倒在马路上,背地里跟踪她多日的少年突然疯了一样跑过来,努力去触碰她,好像去触碰已经没了光芒的太阳,试图用自己体温让她重新变得鲜活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