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朵抬手拉住了惠锦姑姑的手腕，示意她不用在意，随即又看向赵大人。

“赵大人敢直接来谴责我，我很欣赏大人这种不畏强权的勇气，但是……”麦朵眯起了眼睛，凌厉的视线让久经官场的赵大人都心中一颤，“别人没有理由杀了小春，我也同样没有理由隐瞒，毕竟小春的卖身契还在我这儿，她是我府上的下人，就算是真的杀了她，难不成还轮得到赵大人来质问吗？既如此，我又何必说谎。”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赵大人想了又想，发现此话不假，对方没必要，估计也不屑于在这么件“小事”上隐瞒什么。

所以，真的是另有其人？

“不过此事确实奇怪，就像赵大人你所说，似乎没有人有那个必要杀掉小春，唯一的解释就是……”麦朵想起之前在洛河遇到的事情，那种违和的感觉更加强烈，目光瞬间变得幽深，“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人灭口了。”

“什么？”赵大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但随即又有一种预感，这背后可能会有一个更大的阴谋，所以没有多问，“既然与郡主无关，那下官先行告退，待来日查明真相，再来登门致歉。”

麦朵心中那种强烈的预感，在看到风尘仆仆来找她的莺莺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她在东梁的这些年，不光是在做一个郡主，她知道很多旁人以为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有不少大月人聚集起来，准备复国，他们也曾经暗中联络过麦朵，希望她能做他们在朝中的内线，可是麦朵拒绝了。

她并非不怀念自己的家乡，她的父王，她到现在午夜梦回，还是那天，东梁的士兵冲进王宫的场景，鲜血将浅色的地毯染上了深红，这深红又干涸变暗，每每从梦中惊醒，麦朵都再也睡不着。

但她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实力的巨大差距是无法用任何计谋弥补的，纵使一个人聪明绝顶，也无法单枪匹马的与百万大军作战，还能拿下最终的胜利。

身为曾经的大月公主，麦朵心中当然有恨，而且这恨绝不比任何人要轻，但是她也很清醒，她不愿意仅剩的大月子民，因为一个根本不可能达成的目标而付出生命。

但是他们自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哪怕同归于尽也不想让东梁皇帝好过，可事实上，他们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那不过是增添无谓的牺牲罢了。

第639章 永安郡主（七）

麦朵没有抬头去看莺莺，但猜也能猜到她是什么表情。

“……莺莺好不容易到这儿来，还请郡主收留，不要将我赶出去……”

她的话说完了，莺莺悄悄打量着麦朵的表情，让她失望的是，麦朵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方才她说的，估计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莺莺咬了咬嘴唇，“郡主……”

麦朵终于回神，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既然你想留在这儿，那你就留下吧，但你没事不要来找我，有话要说就告诉兰儿让她传话。”

“是……”

小春的死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好在也没人关心她为什么死的，百姓们只对传八卦有兴趣，麦朵到临安还不到半个月，各种版本的传言就开始愈演愈烈，说什么的都有。

但麦朵根本就不在乎，旁人的言语根本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是管不了的。

虽然麦朵之前跟莺莺说过了让她没事不要来找自己，但莺莺还是每次都说自己有事，有时候来送一盅鸡汤，有时候来给她捏肩捶腿，有时候只是远远的站着，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

“你认识我哥哥，是吗？”麦朵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是的她有一个哥哥，确切来说是曾经有一个哥哥，只是后来在与东梁大军的交战中战死沙场了，他们自小就长得很像，如果都做一样的打扮，就好像一个放大版的麦朵和一个缩小版的杰布一般，长大了，自然也是很像的。

莺莺愣了一下，她原本想糊弄过去，可在对上麦朵目光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个人她什么都知道，于是，她说了实话，“是……我认识杰布王子，我也认识你，公主殿下……”

想起过往，莺莺露出一种怀念，羞涩，又带着点悲伤的复杂神情，“只不过你们都不认识我，那时候我只是远远站着的一个小侍女罢了。”

“是他们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是我耍了点小手段，让他们命令我来的。”莺莺有些狡黠地笑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出这种表情，好像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是吗……”

麦朵把头转了回来，没有再问下去，良久，她叹了口气，“莺莺，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