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187)

作者:卿隐 阅读记录

她不惧太子怪罪,却只忧太子怨恨上公主。

晋滁转头看向云姑,又僵硬的转过头望向圣上,片刻后,突然扯开苍白干涸的唇,枯败的笑了起来。

他的阿苑,竟然死于他父亲的报复。

源头,竟是他的生身母亲。

这是何其可笑的轮回啊,却生生的要他阿苑的性命,来填补他们的恨与怨。

“父皇,这是儿臣最后这般唤您的一声,此后你我父子,不共戴天!”说着,他狠狠朝地上掷了手里的芴。

谈笑风生的圣上终于收了面上的表情,他看向太子,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庞一片漠然,与此刻太子面上的神情极为相似。

“云姑,我们走。”

撂下这话,晋滁就要跨步离开。

“不,太子殿下,奴婢还有话想要单独与圣上说。”

晋滁看她一眼,“随你。”

语毕,不曾再看他们二人,头也不回的阔步离开。

等太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圣上回头看云姑:“你想对朕说什么?”

云姑道:“想说说,当年奴婢送梅娘上路时,梅娘给圣上留下的遗言。”

圣上大变了脸色。饶是当年英武的容貌如今已经衰老成不堪的模样,可那来自骨子里浓重的悲哀,还是自那双凹陷深沉的眸里流露出来。

他张了张嘴,几次想开口说话,却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唯有那花白的胡须,颤了又颤。

“你,说。”他终是说道,“说的不好,朕就将你,碎尸万段。”

第86章 有三悔

有些场景深埋在记忆里, 并非是时间能抹得掉的。

饶是时隔数十年,云姑还是觉得记忆犹新,至今时今日再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 犹能清楚记得那梅娘吞下鸩酒的含泪模样, 凄婉又决绝。

“其实当年梅娘是有选择的,公主与她说, 只要她肯落了胎, 自请下堂,再远走他方日后不再出现在您的面前,就可留她一条性命。” 云姑看向圣上,“可是她拒绝了。”

“她说,她相公吃斋求佛了数载方盼来了这孩子, 她不忍舍弃, 若留不下他,倒不如一道去了, 求着下辈子再做母子。”

圣上脸膛上的肌肉不可抑制的抽搐, 死寂的金銮殿里响起他渐重的呼吸声。

“她既做了选择,公主也只能成全了她。最后问她可还有何心愿未成,她想了好一会方含泪道, 若是可以, 就请帮她传个话给她相公。”

飘渺空旷的大殿愈发寂了,连呼吸声都滞了住, 死寂无音。

云姑的声音徐徐响起:“她说,她不怨您。她知您胸中抱负,晓您迫不得已,也懂您万般艰难,今时今日她这境地, 是谁也不想的,那是造化弄人,当真怨不得您。可虽说不怨,她内心却是难受的,她说她悔,悔有三,一悔教她夫婿觅封侯,二悔求得观音来送子,三悔……”顿了瞬,方道: “三悔采那山花别交领。”

话音刚落,王寿猛地惊呼:“圣上!”

却原来是那圣上竟没站稳,一下子跪坐到了地上。

云姑犹似未见,继续开口道:“梅娘饮下鸩酒前的最后一句,是祝愿您日后能一尝所愿,成就丰功伟业,自此权势滔天,富贵无边。”

圣上又似被刀劈开了胸膛,痛的他虎目含泪。

“梅娘啊!”

时隔二十多年,他终于将深埋胸口的那人名字,再次喊出了口。那个他此生愧欠最多的人,那个他做梦都想见却不敢见的人。

“当年公主是怕梅娘的遗言会让您心灰意冷绝了仕途,这方没将这番话传给您。当日公主也说,梅娘是个难得的好女子,若不是挡了路,她也不愿做的这般绝。”

当日梅娘被鸩杀后,七窍流血,凄惨无比。皇室自不可能由着她这被鸩杀的模样让人瞧见,遂将她尸身悬梁,对外宣称是自缢。公主也怜她几分,悬梁前让人给她净面换衣,让其离去的体面些。

当云姑将这些话都娓娓道来时,这一刻,圣上怒目暴睁,他双手发抖起来,全身的骨骼都在抽搐。

他几乎就要压制不住的问出如太子同样的质问——她碍着江山社稷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如何就容不下她!

到底没有将这些话吐出口,可他却是老泪纵横,捶胸恨声:“我悔啊,悔啊!”

圣上悔的什么,其他人无从得知。

接下来的几日,圣上罢朝了,从宫里头隐约透出些消息,道是圣上病倒了。

圣上素日虽看着健朗,可毕竟年岁已高,这突然一病,朝中一些大臣心中不免惶惶起来。

京中的局势肉眼可见的变得波谲云诡。

陈王党派私底下攒作一团,东奔西走,王家与余家来往频繁,暗下动作不断,又另有那京中的吴家,开始悄悄收拾细软,暗下备好马车,类此种种,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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