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鱼皱起眉，心想这也太过分了些。

“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会犯这样的糊涂。”

老太太伸手打自己的头，很是懊悔。

“我一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太糊涂，简直不是人。后来我得了病，叫阿兹海默什么的，就是老年痴呆的那种病。我以为，对大儿子一家那么好，掏心掏肺，他们一定会很孝顺我……”

万万没想到，大儿子一家翻脸不认人，居然把她撵了出来。

“那个混账孙子更过分，他居然还打我。我什么也不记得，下大雨穿着单衣服在楼下转，后来到了马路上，幸好一个出租车司机把我送到警察那里，他们帮我联系到了二儿子。”

“我要是清醒的话，肯定没脸去，可那时候糊涂了，什么都不记得，就一直在二儿子家生活。”

小儿子对母亲很好，萌萌也知道照顾老人。

“我的孙女呀，她怎么那么善良。其实我知道她是记恨我的，毕竟当年我太过分，可她又很可怜我。萌萌给我喂饭，洗澡，还给我剪指甲，理头发。”

老太太病了三年，小儿子一家照顾了三年。

谢鱼问：“那您的大儿子去看过吗？”

老太太直摇头。

“不管不问，还霸占了我的房子，小儿子一家不和他计较。”

见老太太又是摇头又是皱眉头，可见是后悔的难受。要是重新活一回，肯定不会重蹈覆辙。

谢鱼问道：“那您希望托梦告诉萌萌什么呢？”

老太太一下子哭出声来，好不容易才忍住。

“我去世的时候，全部都是小儿子一家办的，大儿子连面都没露。我知道伤了孩子的心，也知道不能挽回，我现在就想抱抱她，告诉她奶奶知道错了……还有一块砚台是祖传的，我想告诉萌萌地方，让她去找找。”

老太太生前老年痴呆了三年，后事来不及嘱咐。

家里有块祖传的砚台，小时候藏了起来，是怕孙子太闹腾给摔碎喽。

现在老太太想把这块砚台给孙女，作为一点补偿。

*

王月香拿着黄色的曼珠沙华，激动的连连道谢。

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在梦里一定跟孙女好好说说，她真的很后悔重男轻女。

萌萌在海边坐到很晚，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

奶奶可以为哥哥买很贵的玩具汽车，她要一个山楂片都会挨训。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跟奶奶张过口。

都说小孩子不记仇也不记事，其实并不是。奶奶说过的话，奶奶厌恶她的眼神，时刻都记在脑海里。

两个星期前，奶奶已经过世了。

萌萌很想告诉自己，过去的就过去，不要计较了。

可是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奶奶也是女人，干嘛对女孩子那么苛刻？

女孩子也可以赚钱养家，也一样孝顺老人，为什么那么遭嫌弃？

她，做错了什么呢？

回到家里洗个澡，萌萌关灯睡觉，朦朦胧胧中看到奶奶在床边坐着。

和记忆中嫌弃她的眼神不一样，和老年痴呆时的眼神也不一样，奶奶现在的眼神很慈祥，以前只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哥哥。

“奶奶？”

萌萌坐了起来，拉着奶奶的手臂左看右看。

“咦？奶奶你又活过来了？真好！以后就不用坐轮椅了，我可以跟您下楼散步晒太阳，医生说晒太阳对您身体好。”

萌萌挠挠头，老觉得哪里不对劲。

人都去世了怎么能复活？

可是看着奶奶，确实活生生的在眼前。

王月香拉着孙女的手，给了她一个很温暖的拥抱。

萌萌显然有些无所适从，不明白奶奶怎么突然变的这么慈祥。以前的二十几年，奶奶从没有抱过她，甚至连好颜色都没有。

“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奶奶就想抱抱你。这么多年都是奶奶不好，以前奶奶亏待你了。奶奶重男轻女，太愚昧太蠢，你能原谅奶奶吗？”

萌萌的眼眶一下子湿了。

心里憋了那股好久好久的埋怨，一下子烟消云散。

萌萌伸手抱住奶奶，下巴窝在奶奶肩膀上。

“好，萌萌原谅奶奶了。”

王月香拍拍孙女的后背，擦擦眼泪。

“记得咱家在村里的老房子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以前我们家跟您家就住隔壁嘛。”

王月香拉着萌萌的手，郑重的看着她。

“奶奶说的话，你可得记好，别睡醒就忘了。院子里有个地窖，里面放着一个木头匣子，里面是奶奶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

“奶奶，您这辈子连一块糖也没给我买过，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礼物？”

萌萌似醒非醒，觉得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