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收功，道：“竹青姑娘没事就好。只是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吧。”

“敢问前辈与竹青姑娘？”

“我是她师父。”止恶顿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对赵毅道，“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

“与你有关，与她，也有关。”止恶看了看依然昏迷的竹青。

“嗯。”

止恶挥了挥袖子，赵毅突然感到自己很困，不一会儿，就靠着树睡着了。

梦中，赵毅看到了一条河。

河水清澈而单一，周围无奇花异草，河中少青鱼飞鸟，唯有一条小青蛇在恣意欢畅地游动，尽情展示它对世间的好奇。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双手提着水桶来到河边打水，却见有人在河中挣扎。

阿弥陀佛，生命何等宝贵，怎么这般糊涂？

小和尚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跳下河去救人。

那姑娘似乎很不解，一直在问：你干什么啊？

小和尚着急了，斥道：“我救你啊！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怎么这么糊涂？”

姑娘不说话了，又看到小和尚一直不敢看她，问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出家人，不能，不能近女色的，今日为了救人只好破戒，我佛慈悲，饶恕弟子吧，阿弥陀佛。”

姑娘不懂，小和尚不知是被水呛了还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委屈。

终于把姑娘救到岸旁，小和尚立马转过头去，把自己中间的衣服脱下来递给姑娘。

“为什么要我穿你的衣服？”姑娘问道。

“天冷。”小和尚头也不回地说。

“哦。”姑娘瞎搞了一会儿，冲小和尚喊道，“你转过来吧。我穿好了。”

其实只是把该遮的地方遮住了，可怎么看怎么不合身。

小和尚转过身，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带你去买衣服吧。”

“我腿没有力气。”姑娘声音很柔。

“那，你等我。我马上回来。”小和尚转过身，打算离开。

“我叫竹青，你呢？”姑娘清脆的声音传来。

“法号道一。”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后来，道一给竹青买完衣服，再挑水上山时因为迟了时辰被误认为偷懒而受了罚。

再后来，道一每次下山挑水都会在河边看到竹青。

然后，上山一次比一次迟。

那次，道一仍旧同往常一样下山。

上山的时间却早了很多。

只因为她的一个问题：你愿意为我还俗吗？

他落荒而逃。

第二日，他照旧下山挑水。

没有看见她，只是看到了水面上浮出的那个画面。

画面上，那个杀人如麻的山匪，竟是从小把他抚养长大的师父。

在师父杀了一个商人和他的妻子后，放过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并把孩子带在了自己身边。

一日，师父遇到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僧人，本想抢劫一些钱财，却被那僧人制服，废去武功，带回寺庙出了家。

寺庙事少，时间过得很慢。

春去秋来，叶落雁归。

小孩长大了。

那个小孩，就是他。

当他含着泪跪在那个养育了他十几年的仇人面前时，他泣不成声。

对面的那个人也跪了下来，喃喃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不能释仇，也报不了仇。

他走出了那个人的房间，只留下一句话：

从此你我师徒义断，永不相见。

在全寺弟子的目光下，他离开了。

在下山途中，他又折返回去。

毕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再看一眼吧。

却不知，有一双眼睛也在地上看着他。

还是放不下吗？

当他回到寺门时，迎面碰到了怒气冲冲的师兄弟们。

“道一！你杀害师父，背离师门，罪无可赦！”

“不是我。”

“师父杀了你爹娘，你要报仇我可以理解，可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自然也要为他报仇。”

道一倒在了地上，鲜血浸透僧袍。

等他再次醒来时，面前的那个人，那个唯一的人是竹青。

“你醒了。”竹青温柔地望向他。

道一喃喃道：“师父不是我杀的，不是。”

“那，是有人陷害你？”竹青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道一失魂落魄，犹如荒灵。

“可能是你师父的仇家吧，阴差阳错，正好你刚与你师父决裂，这矛头自然就指向了你。”竹青叹了一口气，又道，“你，还俗吧。我会永远陪着你，做你的妻子。”说罢，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道一点了点头。

竹青抱住了道一，在他耳边柔声道：“从此，你不再是道一和尚，你是我的丈夫。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