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或许是因为愤怒，或许是因为不甘，或者是因为对德妃的嫉妒，让她对四阿哥多有不好。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佟佳皇后握住四阿哥的手，第一次叫了小名“胤禛”，干枯的手握住他，声音沙哑问：“你恨皇额娘么？”

四阿哥摇头：“不恨。”

因为无爱，无所期待，自然也无恨。

佟佳皇后笑了，最后却对四阿哥道：“去叫你母妃来，皇额娘想见见她。”

临死的时候，佟佳皇后不是想见康熙，也不是斗了一辈子的德妃，而是如今已经大肚子的柳黛黛。

见四阿哥看过来，佟佳皇后道：“ 放心，皇额娘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四阿哥点头后，去请示了康熙后，得到同意后，康熙和四阿哥才陪着柳黛黛来的承乾宫。

不过进去的时候，只柳黛黛一个人进去的。

见柳黛黛的时候，皇后佟佳氏，并前面半年任何时候都要好。

“皇后娘娘。”柳黛黛微微躬身朝佟佳皇后请安。

佟佳氏朝柳黛黛招手，笑容亦如第一次一般僵硬：“你过来吧，让我看看你肚子。”

周围等着的宫女，都很紧张。

包括夏荷和秋月，也紧张的叫了声：“主子。”

柳黛黛倒是没害怕，直接走到了佟佳氏跟前，再叫了一声：“皇后娘娘。”

“能让我摸摸么？”不同的是，佟佳氏是一直没有怀过孕的。

前世的时候，康熙没磨过佟佳氏，让她有过一个女儿，不过最终女儿没养活，早早就死了。

这世，康熙就没让她有孩子了。

柳黛黛俯身，让佟佳氏手覆盖在她肚子上，然后佟佳氏就笑了：“动了，孩子在踢我，”

佟皇后笑了，笑的像个孩子。

笑着笑着，又哭了：“本宫这一辈子，都没有过孩子，表哥，对我何其心狠呢。”

“德妃可以一胎一胎的生，为什么本宫这里，连一个孩子都吝啬？”一个大人了，佟佳氏哭的像个孩子。

以前，她一直在乎面子，一直硬挺着，如今生命尽头，她依然没能为这个答案释然。

柳黛黛没说话，她知道，此时也不用她说什么。

“本宫一直以为，是表哥喜欢她的缘故，直到你进宫后，德妃也布了本宫的后尘，所以本宫知道，表哥也不是真的多喜欢她的，孩子生的再多，当感情断裂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剩了。”

“瓜尔佳妹妹，你能告诉本宫，表哥为什么会对你做到了，只对你一个人好，几乎将整个后宫都空置了。你也别骗本宫，如今整个后宫如同虚设，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是有过侍寝的。”佟佳氏的声音，又粗又沙，算不得好听。

但是她这句话，是真的在疑惑，并没有嫉妒。

柳黛黛知道，她不说个答案来，佟佳氏是带着遗憾了。

她躬身，低声道：“你可知道，你表哥，在好几年前，人格分裂，精神错乱，差一点就死了。”

“你说的是真的？”佟皇后眼泪直掉，难以置信道：“他不是一直好好的么，”

佟佳氏是跟康熙一起长大的，这其中感情自然是不假的。

这一句话后，佟佳皇后已经忘记哭了，呆呆的呢喃‘不可能’。

柳黛黛道：“等下，你亲自见见他吧，你生病这半年，他也不好受。”

“你应该庆幸，即便万岁爷对你没有爱情，也有亲情，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不幸，你想要的是孩子，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君主，先是君第二才是你的夫，你想想，你们佟佳一族已经把持着半个朝政，作为一个八岁登基的皇帝，如何会让你生一个孩子来，成为佟佳一族的工具，来扰乱他的江山呢。”

“也许，他对你不是无情，只是，你的身份注定如此。”

柳黛黛说完，就躬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柳黛黛被佟佳皇后叫住了：“那老四呢？你会好好对他么？”

“我的孩子无心皇位，万岁爷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如果他想要什么，我又有这个能力，就会推他一把，毕竟他现在的玉牒在我名下不是吗？”

在皇宫，是一个认玉牒的地方，玉牒在谁名下，就相当于是谁亲生的。

佟佳氏忽然笑了。

最后离开的时候，柳黛黛听到佟佳氏道：“希望你能好好爱我表哥。”

柳黛黛脚步顿了顿，这个问题她就没回答了，爱不爱这种话题，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佟佳氏到底没能熬过康熙二十九年。

佟皇后是在二十八年，大年三十晚上的时候殁了的。

这一晚，康熙没回来，一直在承乾宫守着佟贵妃的。

柳黛黛已经快到预产期了，到凌晨五点，卯时的赏赐，夏荷在外边敲响了门：“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