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晓晓将剥好的虾放进丰盛年的碟子里，“好了。”

但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慕晓晓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大抵是有些不合规的。暂不说她今日本不该坐在这里，何况她一个未嫁人的姑娘，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少爷剥虾，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特别是，此时的丰盛年只是低头看着碟子中的那只虾，并没有动筷的意思。

慕晓晓挫败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罢了。脸上烧得疼，她下意识将指尖中的甜酱放在舌尖舔了一下，才忽然意识到，这酱汁都是从丰盛年手上取下来的。

对方不愿吃，莫不是觉得她的手不净吧。

周围的气氛烧得慕晓晓的脸更热了，她感觉自己要死的心都有了，想拼命寻些话题，缓解这尴尬局面。

丰盛年却拿起手边的筷子，夹起碟子上的虾，翻转着边看边道：“你这剥虾的手艺很好，你很喜欢剥虾吗？”

“没，谁会喜欢剥呢，都是喜欢吃啊，我其实很讨厌剥虾的。”

慕晓晓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这嘴能不能分一分场合，能不能别到处乱说。

“哎，不是不是，我也不是讨厌，就是……”慕晓晓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挣扎，“就是了，我讨厌剥虾。”

丰盛年却笑了，摇了摇头，将筷子中的那只虾放进了口中。

明明虾又不是她做的，她只是负责剥，可看着对方吃虾的动作，她竟然紧张到要死，仿佛自己喉咙上卡着一只未剥皮的虾，外壳坚硬无比，上不去也下不来。

“嗯，味道不错。”丰盛年道。

慕晓晓这才缓和下来。

饭吃得差不多了，有人轻敲了雅间的房门，吕荣顷身道：“各位小姐少爷，香满楼的李伯伯又要捏泥人了，你们要去瞅瞅吗？”

丰永年放下筷子兴奋道：“要去要去！”

凌凌拉着果果，可怜兮兮地瞧着慕晓晓，“姐姐，我们可以去吗？”

“好，我和你们一同……”

“不必。”丰盛年拦住慕晓晓，“让吕荣带他们便可，慕姑娘不必陪着。”

“那……那成。”慕晓晓转而对凌凌道：“注意安全。”

丰盛年道：“永佩，这里你最大，等下要看好几个妹妹，特别是永诗，你可知？”

“知道啦！男子汉大丈夫，永佩都明白！”丰永佩拍了拍胸脯。

慕晓晓看着丰永佩拉着丰永诗离开的背影，不禁问道：“见永诗这一路，未曾开过口，她是……”

“永诗已经两年未开口讲话了。”

慕晓晓一怔，既然是两年，那就证明这孩子并非天生不能说话之症，“既然能说话，但却不说，我看着孩子生性胆小，怕不是两年前受了些什么刺激？”

“是。”丰盛年目光淡了些，“两年前，她亲眼所见其母自杀而亡。”

慕晓晓呼吸一窒，此等大事，还是别人家的家事，她一时不知该不该接下去。

“慕姑娘可愿听丰某到来？”

“愿闻其详。”

“现在晋城人人都在说丰家只有我丰盛年一子，但想必所有人都是知道的，我丰家最早还有一大哥丰盛英。大哥早年骁勇善战，是一届英雄，只可惜两年前，在战争中不幸丧失了性命。”

“而我大哥与嫂子自小青梅竹马，婚后相敬如宾。当嫂子得知大哥过世时，一时不愿接受，竟悬了白绫了解此生，只为陪伴大哥。可嫂子不知的是，她自杀的整个过程，却被在一旁早已醒来的永诗瞧得清清楚楚。”

慕晓晓看着对方，不禁攥着衣角。

“当时永诗年龄尚小，见其母挂白绫，并不知其意，还以为母亲是在变戏法。直到母亲再不挣扎，她才意识到了来什么。自打那日之后，永诗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也不肯说话。”

看着最亲最爱之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哪怕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怕也是不能接受的吧，想到这儿，慕晓晓的心就无法自控的痛。

“因为不会说话，永诗也遭受到了其他孩子的排挤。除了永佩，几乎没有同龄的孩子愿意与其玩耍，永诗的性子便越来越孤僻。”

慕晓晓想到丰永佩曾问她，会不会嫌弃自己的妹妹，想来这个年龄不大的哥哥为妹妹也做了不少。

慕晓晓心思飘了，随口问道：“那您呢？”

“什么？”

“若是丰家只剩您一子，您大哥又因在战场上杀敌而亡，您为何还要蹚这趟浑水？”

第16章

丰盛年一怔，看着慕晓晓苦笑道：“慕姑娘，你可曾有过遗憾？”

遗憾？慕晓晓心里笑了，若不是自己生前的遗憾和执念太深，怕也不会被搞到这里来吧。

“大抵是……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