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从他的态度没看出如何，倒是让人没想到他能做出如此事情。

阿秀讹实在是支撑不住这些日益增多的惹事精。

修仙界和魔界的结界是千百年前飞升渡劫前的那几位老祖一同设立的，如今被花满一手打破。

凭他一个人根本修补不上，所以阿秀讹为了这个世界的将来也得找花满谈一谈。

上次跟那人见面还是在百年前，因为孟三秋的事情他们大打了一架，从此之后在没有见过。

如今阿秀讹也是不得不去找他。

只是没想到刚到那座山下面阿秀讹就顿住了。

他看着那座曾经欣欣向荣被绿草阴翳覆盖的山岭，如今遍地枯草焦黑的尸体与还在燃烧的灰烬。

地上露出多处白骨，乌鸦在其上挑挑拣拣，似乎想从腐肉里面找点新鲜的。

他还记得这座山丘以前，满山都是动物，一眼望去，花团锦簇的芬芳，清澈的溪水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鱼。

而如今阿秀讹踏在这座干裂的山土上，只觉空气如同干燥的沙子，往日有溪水的地方如今盛满了血水与腐尸的骨头。

花团锦簇的芬芳不在，只见大片如血似红的曼珠沙华开遍了山野。

风一吹，那血红的花瓣散落在天空，吹来阵阵妖异的花香。

那些绽放于尸体之上的花，开的绚烂剔透。

阿秀讹没想到他竟然把她曾经住过的地方败坏如此，至于片草不生。

心中顿时燃起了怒火。

他顺着那狭窄的小道向山上走着，道路两旁开满了赤红色的曼珠沙华。

他走着走着远远地看到了一片乌黑的废墟。

焦黑的废墟最中间，躺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黑乎乎的长发披散着在地上，他如同躺卧在灰尘之中，又如同跟灰尘融为一体。

似乎这样看来，他的生活都融入了这座山峰一样。

过着毫无希望的生活。

阿秀讹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的怒意浅淡很了很多。

像是浪花的潮水褪尽，层层怒意跌落之后上涌的则是一种无力感。

他知道这人生杀残忍的模样。

也见过这人勃然大怒伏尸百里的样子。

却唯独没看过他这等模样。

他看着那人周遭缭绕的不祥黑气道：“你堕魔了。”

明明她用内丹净化了他，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自甘堕落吗？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曾动弹过，似乎躺在那里他就极为安详。

阿秀讹踩进废墟中，缓慢靠近那人。“她要是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子，会不会可惜自己的牺牲。”

废墟中那人长睫颤了颤，倏地睁开一双血红的眸子，那眸子如同盛装血液一般，纯粹的红又带着生残的冷。

“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冷，又带着低低的暗哑，整个人的气质也极为的阴冷。

阿秀讹捏住那一缕飘在他眼前的黑气，用手掐断，无数恶念夹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极度痛楚朝他袭来。

他赶忙将手放开。

他瞧着地上那人，却发现他面色无虞。

只是——

“你的意识在消散，继续这样的话，你最后会成为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

花满无动于衷，他对他嘴里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摸了摸手里的物件。

阿秀讹朝着他的动作看去，发现是一直做工极其精致的青绿色簪子，上面悬挂着数条小青蛇。

看起来活灵活现。

极为的鲜活。

大概是这废墟中唯一保存完整度最高的一件物品。

阿秀讹悠闲的态度收敛了些许，片刻他垂眸道：“哪怕是她，也不希望这个世界会消失。”

“她不会在乎。”

阿秀讹朝他看去，“为什么。”

花满摸着手里的簪子，那黑压压的黑气覆盖了他的指尖，将他全身都覆盖遮蔽，他却丝毫不在乎。

“她不是这里的人。”

又怎么可能会在乎这里的世界，这里的物。

“就算她不是这里的人，你要把她全部的痕迹都消抹掉吗。”

阿秀讹问着，他抬眼四处看了一眼。

“这是她的家，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样子，你看着开心吗。”

阿秀讹本以为会愤怒的说出这句话，但是没想到他很平静，以至于。

平静的过了头。

或许他懂花满的意思。

这种极端的方法和他所失去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生存的生灵远远不止他自己，哪怕他有能力毁灭。

毁灭之后还是会有新生。

他看着那废墟之中的人，看他如同将死之人。

“魔界的边界大阵，你若愿意便与我将它恢复，不然就罢了。”

说完阿秀讹转身离开。

废墟中的花满缓慢转头瞥了他一眼不甚在乎。

这一整座山，已经没有任何一条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