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楚寒似笑非笑的样子，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顾骄长长地叹一口气，“…成交！”

  然后一脸痛心地说：“这件事还要从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傍晚说起，那是一个阳光的美丽黄昏，一队队学生走出校门，如脱了缰的野马般穿梭在…”

  楚寒很委婉地提醒：“娇娇，说重点。”

  顾骄又长长地叹一口气，说：“阿寒，你还记得阿汪吗？”

  楚寒：“？？？”

  顾骄指着自己金灿灿的发尾，学着小狗叫，“汪嗷呜汪~的，那个阿汪。”

  楚寒：“…”

  想起来了。

  他真的不想每次跟顾骄回忆往昔的时候都用好多好多年这个词，但不得不说，那真的是好多年前了。

  大概也就捡到顾骄后的第二年还是第三年吧，楚寒从小学回来的路上捡到了阿汪。

  在京都，尤其在他们小区，捡一只狗的难度不比捡一个人低，然而楚寒捡到了。

  是只小金毛。

  在楚寒的认知里，幼崽应该都是很圆润的，不论是人类幼崽还是犬类幼崽。

  所以遇到那只瘦骨嶙峋的狗，楚寒起初是因为新奇才凑过去看。

  他原本没打算捡走的，那只狗很脏，身上很多打结了的黑糊糊的毛发。

  楚寒有洁癖。

  再说，就算脏兮兮的，捡回家了也不一定是他的。

  楚寒这样想着，站起身来。

  紧接着，小金毛就朝着他爬过来了。

  它被车撞伤了还是被打了怎么着，拖拉着两条后腿，哼哼唧唧地朝着他爬。

  爬一会儿停一会儿，是很容易死掉的样子。

  楚寒看了一会儿，把它捡走了，救活了。

  顾骄给它取名阿汪。

  在顾傲一只接着一只为顾骄养彩色小鸡崽和兔子的日子里，楚寒的阿汪从小小一只瘦团子变成的憨憨的大狗。

  阿汪是楚寒的狗，但跟顾骄的关系却很不错。

  它不怕人，谁来都能扑上去摇尾巴，对于顾骄就更是热情，楚寒那时候总是有种奇怪的担心，怕它哪一天用力过猛，把自己的尾巴甩飞掉。

  而每次顾骄到楚寒家来玩或者楚寒带着阿汪去顾家时，楚寒如果忙自己的事，忙过一阵再回头，就能看到两个蜷在毯子里睡成一团的小脑瓜。

  总而言之，除了早晚两趟固定的溜圈，其余时间，阿汪更像是顾骄的狗。

  直到一个雨水磅礴的下午，阿汪死了。

  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比如，顾骄逃课了，再比如，顾骄被绑架了。

  年龄小的孩子们总是爱热闹的，顾骄那时候除了楚寒也还有很多朋友，他们一起游荡在京都的街道上，一起喝汽水一起用爸妈给的卡买买买。

  那天阿汪隔着栅栏冲顾骄摇尾巴，顾骄看见了，心疼它一只狗在家等楚寒放学。

  他带上了它。

  并为此后悔终生。

  顾骄低下头，轻声说：“我把你的阿汪害死了，所以赔你一只。”

  楚寒沉默了。

  跟那时候发生的很多事比起来，阿汪的死真的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甚至它真正的主人楚寒，都没有亲自埋葬它。

  保镖说，阿汪只留下一只狗头和满是鲜血的皮毛。楚寒收到消息的时候可能是有过难过的，但已经很多年了。

  日子过得这样快，而楚寒自认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如果不是顾骄今天提起阿汪，他可能很多年都不会想起自己还养过这么一只狗。

  他不知道顾骄会内疚，更不知道会内疚这样久。

  楚寒突然想，如果顾骄连一只死去的狗都记得这样深，那那场事故中别的什么呢？他真的像他跟医生说的那样，全都忘了吗？

  那一天，死得可不止是一只阿汪。

  楚寒忍不住轻轻叹气，把顾骄的脸抬起来，果不其然，湿漉漉地全都是眼泪。

  顾骄垂着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就又有一大颗眼泪滚落到楚寒手上。

  温热的。

  楚寒突然一阵强烈的心疼，他甚至在怀疑，世界上怎么会有顾骄这样的人呢？

  他又怎么能遇到顾骄这样的人呢？

  顾骄太好了，好得跟他所认知的世界不相配，好得他都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楚寒甚至因此感觉到不安。

  这样好的顾骄，真的是他的吗？

  楚寒从小到大，似乎都生活在别人羡慕和喜欢的目光里。

  这些目光源于他好看得惊人的容貌，数一数二的家世，还有触手可及的光明未来。

  他们看不见那些数不胜数的骚扰和防不胜防的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