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二两三钱半(212)
过去半年的时间,从上京来到了青城山,然而他还是很喜欢他。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叶三在黑森林里刚认识云清不久,就堵上性命替他拦下结界的截杀,然后把他硬生生从地狱了拽了出来。
他给了云清所有能信任的信任,在他们认识的短短几天内。
而到了现在,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次追杀,也一起经历了很多成长的重要阶段。少年懵懂时期的喜欢并没有在粗茶淡饭和荒凉青山里淡化褪色,他们吃最普通的饭,睡最普通的床,每天讨论一些修行道路上最普通的问题,而在琐碎的日常生活里,这份喜欢反而历久弥新,甚至越发地鲜活起来。
叶三看着他,想到一路走来的很多旧事,心内有些感慨。他认真打量着云清一双漆黑的眼睛,说道:“我曾经说过,让你过两年再告诉我答案。”
云清点了点头,回答道:“但是,等两年实在是很无聊的一件事。”
屋外的雪光渐渐变得更亮,叶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碰了碰云清的额头,笑道:“这次答应了,以后就不能后悔了。”
云清的眼睛也很亮,他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一生行事,从不后悔。”
他这句话说得很坦荡,也很干脆,也很符合他的身份。
然而叶三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这么酸,和谁学的?”
云清想了想,就改口道:“我不后悔。我的决定都很认真。”
“行,不后悔就行。”叶三一把拽过云清,将他拉到屋内的桌边,然后将门彻底关死。
寒风呼呼围绕着窗户和木门盘旋一圈,然后呜呜地远去了。
窗户里的油灯被点亮,白梅枝子搁在窗棂边,昏黄的灯光将花瓣染成微醺的颜色。
晚来天雪,红泥火炉,有酒一壶。
他们两个坐在桌边,喝酒。
一杯两杯三四杯。
一直到东方微亮,天色渐明,鸟雀在窗外吱吱地叫,然后扑腾起一片积雪。
镇子上的戏台班子已经开始练早课,长长的水袖在半空中一扬,娇声道:“苏堤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老班主抽着旱烟,颇为恼火道:“这段倒是唱得顺溜,《现形》那折什么时候能练好?”
花袄的姑娘正在扎头,听到这话就笑道:“班主,都要过年啦,唱什么《现形》,合该唱《订盟》的呀!”
捡了口媒子轻轻一抿的白衫旦角笑盈盈道:“我看《倒塔》那段也使得,过年热热闹闹的,唱什么死人的《现形》呢?”
老班主佯怒道:“一个个反了天了,和我顶起嘴!”
“哎呀呀——”扮青蛇的姑娘笑着躲开,伸出葱指道:“老班主他……他怒把雷峰塔破呀——”
笑声一直传到屋顶,飞出很远。
寂静的雪原上,一道剑光笔直地破开积雪,将跳至半空的野兔子钉死在树干上。
长相很俊气的年轻人走上前,扯过兔子用雪水处理干净,然后架在火上烤
第99章 风雪故剑来
从秋天到冬天,白见尘走了很久,这么几个月的功夫,他看见了沿途很多的百姓,那些百姓供奉道宗,对他视如上宾。
这种感觉并不坏,时间久了,他很能理解宗门里的一些人。
剑意依旧在他身体里咆哮徘徊,不断提醒他要奔赴的目的地。
白见尘抽出长剑,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剑光是透明的,映照在松软雪面上,却有一种近乎实体的锋利感觉。
这把剑在十七年前,捅进了一个人的胸膛。而那个人回到上京以后,彻底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他耐心地撕开兔子腿上的肉,他耐心地抄起一团积雪,然后吞了下去。
可不论他走多远,不论他在做什么,心里那个名字一直缠绕着他,砍不断,扯不烂。
叶乘风——
他猛地将拳头砸在雪地上,毫不犹豫朝着前路走去。两只脚在雪地上踩出一道鲜明的长痕,留下的火堆还有余热。
眼前,绵延的白色大雪山近在咫尺——
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今天的金山镇相当热闹。
这种热闹洋溢在每个姑娘的脸上。在台上挥舞水袖的小青蛇腰肢一扭,软软的袖子荡在半空中,有些撩人。
二楼闺房里的姑娘们急匆匆打开窗户,又哐一声关上,然后从缝隙里偷偷往外看。
这几天的风雪很大,镇子的道路两边,都堆积着很厚的雪。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杂草倒是不怕冷,秃头秃脑很倔强地立在寒风里。
白见尘很轻地走过横街,踩在了杂草上。
看着他的背影,每个姑娘都很高兴,她们快乐地看着那个男人,然而镇子上的风气到底不比上京,没有人胆子大到扔一两个萝卜或者大头菜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