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从回到从前的身体到现在，师兄连看都没有再看自己一眼。

千年之前，林朝尘已经习惯了师兄始终将注意放在自己的身上。甚至于正是因此，林朝尘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曾经的林朝尘认为，自己在师兄心中永远都是最特殊的一个。可是现在，黎风兰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林朝尘知道自己错了……

师兄的一颗真心，已经被自己践踏，再也补不回来了。

此时林朝尘走火入魔越发严重，他心中杀意渐浓。可是向来都不压制心魔的林朝尘，却在这个时候，努力与它作起了斗争。

“师兄……”林朝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听上去极其恐怖。

等他出声之后，周围修士终于想起，还有林朝尘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在这里。

刚才还在默默八卦的他们，立刻转身提剑向林朝尘看去。

而这个时候，黎风兰也终于向林朝尘看了过去。

这一次他看向林朝尘的眼神格外冷，几乎一点感情也没有。

“师尊，放我下来吧。”黎风兰轻声对陵不厌说。

“好。”

之前面对莫憎羽的时候，黎风兰都没有一丝恐惧退让的意思。但是现在，看到这个走火入魔的林朝尘，黎风兰居然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甚至想要逃避。

不远处那个修士，是自己的师弟，他与自己相处上千年，曾是自己最最信任的人……

可又是他，一剑击碎了自己的神魂。

尽管知道天道弄人，但是黎风兰觉得，自己或许永远也无法对林朝尘说出原谅的话。同时现在，面对着林朝尘，黎风兰却也无法向对方当年一样，提剑杀了这个走火入魔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不远处的林朝尘就这么跪在地上，接着双手平举于眉，冲着黎风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三个大礼。

这……

修真界并不像人界，鲜少有人如此。

这三个响头不但令黎风兰震惊，更是吓坏了其他修士。

黎风兰不由握紧了拳，沉默半晌后他还是决定，不再对林朝尘说什么。

然而就在黎风兰准备叫陵不厌一起离开的时候，却听林朝尘再一次叫住了他。

“师兄，”已然走火入魔的林朝尘就这样深深地注视着黎风兰，他停顿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林朝尘说的是那有去无回的聚神塔。

这一次，倒是陵不厌似笑非笑地向林朝尘看了过去。

但是林朝尘就像是没有看到陵不厌一样，他再次自嘲一笑。

“师兄……或许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林朝尘乞求般地说，“就让我，最后再看你一眼吧。”

林朝尘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师兄起了那不该有的念头。他只知道自己的欲望，一点点随着时间膨胀。

然而到头来，此时的林朝尘唯一能够乞求的，竟然只剩下了再看师兄最后一眼。

他死死地盯着黎风兰所在的位置，而那个身着白色叠锦长衫的修士，却并没有说一句话。

黎风兰沉默了片刻，轻声呼唤了一句“了因果”，下一刻就御剑离开，彻底地消失在了林朝尘的眼前。

他是黎风兰，已不再与林朝尘有因果了。

在与林朝尘告别的这一刻，千年前种种不由浮现在黎风兰的心间。他稍有些鼻酸，但是却始终未有一滴泪水落下。

……

前阵子莫憎羽搞出来的事，或许是修真界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

而现在莫憎羽终于回归天道，整个修真界也如同跟着重生一遭。

因为陵不厌的出现，以及黎风兰的回归，天眠宮这个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威望更甚于前。无数修士打着各种各样的名义，到了天眠宮来，就是为了偶遇一下初玄仙祖或者黎风兰。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这两个人竟一直呆在密光山里，似乎没有一点出去的意思。

黎风兰回到密光山后，着实沉默了一阵子。

而看到他这样子，陵不厌也不敢上前去打扰。

过了将近一天时间，黎风兰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他似乎将过往完全抛在了脑后。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陵不厌坐在天眠宮主殿的窗户边看着书，黎风兰缓步走了过来。

“风兰？”看到黎风兰来，陵不厌有些惊讶。

“嗯，师尊，”黎风兰笑了一下，他并没有提之前的话题，而是坐在了书案另一边说，“师尊我刚才想了好多事情。有上一世的，还有我前阵子没有什么意识的时候，你在我耳边说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