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再骗我一次+番外(65)

作者:白羽公子 阅读记录

他怎么可以去屠城!宁一清不止心痛,头也开始痛起来,好像有什么撕裂了自己的灵魂,好像有什么躲在黑暗中的猛兽在环伺捕食,只等这一刻,就要跳出来将他扑倒咬住他的咽喉。

朝阳带着暑气包裹着宁一清,可他却在发抖。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凉透了,眼里只有火光冲天,耳里只有哀嚎之声,场景却不是昨晚的抱一城。

那是一片赤红的大地,没有植被没有生灵,只有陷入疯狂杀戮中的人。地表裸露的岩石不知是本色赤红还是被鲜血染红,红得刺眼,他也不再是一身白袍,红色顺着袍角滴在红色的鞋面上,红色顺着剑尖滴在红色的大地上,他的白袍白靴早已被鲜血染红,分不清本色。他的心呢,是否也已被杀戮染红,分不清本色?

宁一清呕出一口鲜血,看到血的颜色,他抖得更厉害了。原来他是怕血的么?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白袍沾满了红色,看到自己的双手也沾满了红色,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他颓然跪了下去,捂着头哀嚎。

一双手从背后扶住了他,将他拥进怀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这种可怕的味道,带着可怕的记忆冲进宁一清的灵台,让他本能地抗拒、推搡,惊恐地嚷着“血!血!”可是那双手将他箍得更紧,“不怕,不怕,是噩梦。”

是噩梦吗?宁一清在那个宽广的怀中渐渐静下来,觉得熟悉又安宁,想要睁开眼睛,又被泪水糊住,什么也看不清,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百谷就这样半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宁一清,像以往每个他做噩梦的夜晚那样紧紧抱着他,安抚着他。

他的小月亮啊,明明修为那么高,胆子却那么小,心肠又那么软。

最初的天水峰,只有一间破屋,是给偶尔过来守山巡逻的弟子歇脚用的。阿谷睡在床上,师尊在一旁打坐。后来,师尊伐木做了一张塌,再后来,师尊又在主屋一旁加盖了一间厢房。

阿谷搬进厢房时,师尊问他,小阿谷自己睡怕不怕。阿谷歪着头也问,师尊自己睡怕不怕。

师尊说,为师当然不怕。阿谷眨了眨眼,说那我也不怕。

但是阿谷知道,有个说不怕的人夜里会做噩梦,会在梦里害怕地哭泣。

阿谷还是独自搬进了厢房,不过总是睡得很浅,他是害怕呀,怕自己一时睡得太熟没有听到那个说不怕的人在梦里轻轻抽噎。

江百谷叹了口气,天冲魄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记忆?

天冲魄带回的是宁一清无忧无虑的童年,是一帆风顺的起点,是快乐,是宁静,是他对抗黑暗的力量。可有些记忆,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用尽一生的美好压下去的黑暗,稍不留神,便会从深渊中爬出来,吞噬掉一切光明。

宁一清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是美梦,又是噩梦。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江百谷,正微合着双眼,嘴里轻轻哼着什么,让人觉得安宁眷恋。

他看着江百谷的眼神,由迷茫而炽热,由炽热而羞涩,由羞涩而冰冷。

江百谷看到的,便是那个冰冷的眼神。

明明紧紧贴着的两个人,中间却隔着一道鸿沟,鸿沟里是火光冲天的抱一城。

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宁一清推开江百谷,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你受伤了,剑阵伤了你的心脉。”江百谷的怀中还有温热,可人已经远去。

宁一清不知疲倦地往前走,江百谷只能远远跟着他。

他不肯吃饭,不肯休息,不肯疗伤,不肯回头看江百谷一眼。

☆、恐惧

宁一清一路走着,从天亮走到天黑,又从天黑走到天亮。从伤心到愤怒,从怨恨到平静,他只是不想停下来,仿佛只要他停下来,藏在黑暗中的那只猛兽就会猛然扑出,将他撕碎。

直到他看到一所茅屋。那是一处村落,那所茅屋与它四周的茅屋没有什么不同,没有更破败,也没有更堂皇,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地融在同一材料同一规制的一片茅屋之中。

可是宁一清却独独被它吸引了,他径直走到茅屋前,站在毫无遮挡作用仅充作院门的两片木板前。

“找谁?”屋子里传来颤巍巍地一个声音,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宁一清顺着声音看到一个老妇人倚着堂屋门坐在屋里的阴影中,“我……我想讨碗水。”他不知道自己要来做什么,可是已经站在人家家门口了,又不想走,总得做些什么。

水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阴影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指了指院中的水缸,没再说话。

宁一清得了允许,仿佛来过一般轻车熟路地伸手摘了栓门的栓木,将院门推开一半,走到水缸前,拿起漂在缸里的瓢,舀起半勺水,想了想,又十分自然地伸手从一旁的桩子后面掏出一只碗,将水倒进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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