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玉不才，江门主受伤严重，我……我治不了。”宁一清封印朱厌多年，对朱厌的气息伤害再熟悉不过，他果然是受了朱厌之伤，又因为救自己虚耗过度么？一时间宁一清的心情沮丧、内疚、心疼，复杂无比。

“不妨碍不妨碍，休养休养就好了。”江百谷心里埋怨着，却又看不得宁一清皱眉，眼珠一转，又假意咳了几声，更加虚弱无比地说，“就是身边的人笨手笨脚，也没人懂得医理，照顾起来难免疏漏，恢复不知何时啊。”

“怀玉愿照顾江门主身侧。”宁一清正在内疚，听得如此说，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可话才说了一半，瞧着江门主的表情，又觉得好似有什么阴谋，补充道，“至江门主因朱厌之伤康复。”

“既然如此，只好多留你些日子了。”江百谷忍不住拉住宁一清的手，觉得眼前这个总是因为心软脱口而出许些诺言，又总是想后悔的人，怎么这般可爱，真忍不住想扑过去啃两口。

可是面上还要做出些矜持的样子，“既要长久相处，你还是叫我阿谷吧，别这么生分。”

宁一清不动声色地挣开江百谷的手，“既然怀玉已经苏醒，还是需告知抱一城尊长一声，好叫他们放心。而且，我的徒儿，怀玉也要回去交代些课业。”

“你的徒儿？你还记得？”江百谷一口气提在嗓尖儿，他终于想起自己了么？

“嗯，小徒轲珖，如今正有望破入交泰境，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

轲珖，又是轲珖！

“还有呢？”江百谷在心里朝轲珖飞了十八把刀子，后悔那天在赤水桥没多打他两下。

“还有？”

“你还有一个徒弟呢？”江百谷没好气地提醒道。

“我还有一个徒弟？”宁一清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的头好痛，好似听到有人在喊他师尊，可是又听不真切，只觉得头痛。

江百谷见他如此，一时也有些害怕，双手按住他胡乱敲打脑袋的手，将他护在怀中，赶紧说道：“别想了别想了。没有，你只有一个徒弟，他叫轲珖。没有其他人。”

灵慧魄带回的记忆，是宁一清在天水峰日夜守护朱厌封印的记忆，和教导徒儿轲珖的记忆。只是这记忆里，没有一个叫江百谷的人。

江百谷伤的很重，十八年来，他已与朱厌化为一体，如今朱厌既死，他也几乎赔上半条命。

他本也没有必会成功的把握，还好有那把匕首，世上若还有一个人知道朱厌的死穴在哪里，那只能是他了。他抓着宁小城主的手，宁小城主手里握着那把布满禁制的匕首，一刀插入朱厌的死穴。所幸血盟印上有师尊的防护禁制，抵挡了大部分的反噬之力，保下他半条残命。

此刻他正费力地伏在桌案前写字，时不时地咳嗽着，地上已有好几团写废的纸。

☆、重来

“师尊亲启……珖儿敬上。”

宁一清欣慰地读了几遍，才满意地将信又细细折好放回封套之中，抚平封套，又小心翼翼地收进袖中，一套动作下来看得江百谷心里醋海翻腾。

轲珖那副狗爬的字，还是自己教的呢，模仿他写封信，自然不在话下。江百谷腹诽了一通轲珖的狗爬体，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自己教出来的字，也不好评价太低，更觉气闷。

“小徒说，如今菊长老正助他闭关，也许三个月内，便有大成。如此算来，也许成人礼之前他便能破境了。”怀玉仙师一向自矜自谦，对徒儿倒是得意得有些忘乎所以，竟忍不住也要炫耀一番。

“嗯嗯，那这三个月你便放心住在这里吧，反正回去他也是在闭关。”江百谷微笑着敷衍道，忍着内心要冲到抱一城砍死轲珖的冲动。

收到轲珖的信，宁一清不再有任何怀疑，怀着一颗报恩又敬畏高人的心日日嘘寒问暖端茶送水，也稍稍平复了些江百谷心中的醋意不满。

江百谷刻意交代过，上上下下从不提此处是小次山，此地是无生门，又担着心怕宁一清自己走出院子认出来，所幸宁一清列了些医药典籍的名目，寻来了书连屋门都甚少踏出，整日研究如何救治江百谷。

如今的宁一清已不必负担封印朱厌之事，小徒弟又在闭关精进，忽而感觉自己身上的全部重担都卸了下来，一时轻松得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他的记忆断断续续，好似少了几年，又好似少了很多东西，也想不起为何自己要搬去天水峰日日监守朱厌，朱厌又是怎么到了抱一城。自己的记忆经不起推敲，细想起来哪里都不通。可他一想，又会头痛。江百谷说他受伤过重，神识受损，急不得，须得慢慢将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