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死于话多(22)

再者,人进了聂府,出去只怕会惹来诸多流言蜚语,冬青说得对,他就是出去也不可能在聂家族学教书了,沉吟片刻,他再问,“陈先生真的愿意教煜儿吗?”

陈如松连连磕头,“愿意愿意。”竟是求着想给聂煜做老师。

“那先生来府里住如何?”

“愿意愿意。”

霍权:“......”怎么看都感觉先生被人威胁了,霍权睨了眼旁侧,冬青心领神会,发誓,“奴才没有威胁他。”

陈如松附和,“没有任何人威胁草民。”都是他自愿的。

要怪就怪他运气不好,闲暇时不在书阁看书,竟到院子赏什么景,冷不丁地入了贼人..冬青的眼。

“那先生先回去收拾行李,族学那边...”抢了聂远山的人,无论如何都该给聂远山打声招呼,但聂远山那根拐杖委实让他害怕,他顿了顿,吩咐冬青备些厚礼给聂远山,让他务必好言好语向聂远山解释。

他咬牙强调好言好语四个字。

冬青满心欢喜,领命就去找老管家拿钥匙开库房的门了,得知是给聂远山送礼,老管家心里不痛快,小少爷多招人喜欢啊,差点被聂远山打死,大人不为小少爷报仇就算了,还要送礼。

老管家闷闷不乐,冬青看得摇头,“老管家还是不太了解咱大人哪。”

但凡大人让好言好语招待谁,说的必然是反话,虽不能像在南境放开拳脚为所欲为,给聂远山找点不痛快还是没问题的。

他扬唇轻笑,老管家如醍醐灌顶,“对啊,我怎么就没想起来,上次送一箱子金子去不是让聂远山暴跳如雷吗?这次咱就送两箱!”

冬青觉得可行。

霍权要知道自己的话被误解扭曲成这样,冒着被乱棍打死的风险也要把人拦下来,但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聂远山被气晕过去,据说晕过去前浑身抽搐地骂他。

担心聂家人上门闹,接下来几天,霍权哪儿也不敢去,检查冬青搬空两个书铺买回来的书,挑挑拣拣,能摆上台面的整齐罗列到书架上。

冬青他们都是识字的,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最擅长的是写奏折,那天整理书籍,他让冬青他们把重叠的四书五经收好,无事多翻翻,冬荣问说写奏折要用吗?

冬青摇头,说写奏折哪儿用得着看书啊。

冬荣说是啊,在南境写了那么多奏折都用不着看书,大人升官就更用不着了。

从两人谈话里,霍权才知道聂凿在南境的奏折都是两人写的。

作为朝廷命官,目中无人,连朝廷都懒得敷衍,聂凿认为自己是天皇老子不成?

再看冬青和冬荣,霍权眼神透着胆怯,聂凿是天皇老子,两人就是左膀右臂,唯命是从无恶不作的那种。

恍惚中,衣服被人扯了下。

霍权低头,对上聂煜那张稚嫩活泼的脸,聂煜掰着手指头,向霍权炫耀,“爹爹,煜儿又学了首诗,背给爹爹听好不好?”

在小家伙期待地注视里,霍权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陈先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教导聂煜很是尽心尽责,聂煜也非常刻苦,日日早睡晚起,比明年参加春闱的考生还刻苦。

聂煜缩回手,重重地吸气,张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通销万古愁~~”

尾音微微拖高拉长,好像余音在山路回荡,完了眉眼弯弯地仰头问,“爹爹,煜儿背得好不好?”

“好。”就是太好了,他私底下偷偷去看过,聂煜听课像老僧坐定似的,普通孩子坐片刻就磨皮擦痒地难受,他不是,他的屁股像是从椅子里长出来的,陈先生不开口,他能坐到地老天荒。

陈先生说聂煜是他见过的同龄人里天赋最高的。

高得让霍权害怕。

别说李太白的这首《将进酒》,《蜀道难》他都会背了!聂凿生的什么机灵鬼啊,照聂煜这勤奋好学的劲儿,恐怕再过四五年就能参加科举了吧。

“爹爹,煜儿还会写字了哦。”聂煜咧出几颗白色的牙,“要不要写给爹爹看。”

书房收拾得差不多了,撤了一排书架,在那放了扇灰白色薄纱双绣大插屏,与里边办公桌隔开,聂煜直直走向书桌,有模有样地爬上椅子坐好,脊背挺得笔直,看着霍权道,“爹爹给煜儿研墨。”

替人研墨的事儿霍权没少做,听了聂煜要求,他走过去,自然地拿起墨锭,书架旁的冬青和冬荣看了眼霍权,须臾,收回目光,自顾擦拭书架。

两人没多想,回京后大人就耳提面命地警告他们要小心行事,否则容易惹火烧身,大人连续办了两桩大案,收敛些无可厚非。

聂煜后背的伤还未好,但他坐姿端正,目光肃然,握着笔的手稳健的滑,横撇竖捺,笔画不够平顺,但规整干净,完全不像初学者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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