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忽然一把扯过了萧再紫，将他紧紧扣在了自己怀中，口中还不停地轻声道：“好了，他已经死了，没事了，我带你逃出去。”

这种颤抖的尾音，毫无底气，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谁。萧再紫心底不自觉轻嗤了一声，双手却紧紧抱住了她。

他的内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沉积多年的阴暗情绪好像也蛰伏到了心底的荒地。

秦尤已经死了，尽管他觉得自己折磨得还不够，但是，他至少是亲眼看着他死去。

而被赵佑善这样抱着，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少女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她身上的血腥味实在浓重，他还能清晰地分辨出，其中的一部分血腥味，是来自于刚才秦尤身上的鲜血。

萧再紫不自觉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她在害怕。可是，这个认知又令他的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受。

他想嘲笑她一开始的天真，进入终焉城，要想活下去，哪能不杀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个模样，他逐渐又变得手足无措，毕竟，她是为了自己才会动手杀人的。

这种感觉令他自暴自弃中还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兴奋，他固执地在心底重复了一遍，她是因为他手上才沾染上鲜血的。

宝玉沉沙，明珠蒙尘，她会不会和他一样逐渐堕入黑暗肮脏之地？然后，白的变成黑的，对的变成错的，一切都变得颠倒错乱。

“姐姐。”

他轻微地唤了她一声，眉目之间萦绕的黑气却忽然隐匿了起来，一点一点纳入眉心，很快就在额头处形成了一个妖娆的印记，若隐若现。

只见，那妖娆的印记一闪即逝，四周的黑火也逐渐有了熄灭的趋势。

而抱着他的赵佑善却没察觉到他的变化，因为此时，她的脑海里，系统正机械地提醒着她：恭喜宿主，养成对象黑化值正在下降，趋于平稳。

听完后，赵佑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疲惫：是吗？她替小反派杀死了秦尤，就让他的黑化值下降了，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此时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这种疲惫感让她的心底一瞬间萌生了退缩的念头。

去他喵的任务，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废宅承受这么多？她已经快要疯了！

可是，暗自叹了口气，赵佑善心底深处却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正放弃。毕竟，要是她的存在彻底被抹杀了，那一切或许真的会毫无转圜之地了。

起码，在这个世界，她还可以继续活着。

察觉到她的兴致不高，系统却好像突然通了人性，兀自又加了几句，像是在安慰她：宿主不必太过神伤，这不过是游戏世界，所有一切都是由数据组成，死亡也不过是程序设定。

这叫什么话？数据组成？程序设定？赵佑善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里的世界，分明真实到令她害怕。她无法单纯地认为这只是个游戏世界。

她的手上现在还残存着匕首刀刃刺穿心脏的感觉，还有鲜血涌出的声音，如同炸开的烟花，在脑海中轰然绽放，那巨大的声响，炸的她头昏脑胀。

这一切简直像一场噩梦。不过，要是，真的只是噩梦就好了。可是，系统机械的声音那样的冰冷无情，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赵佑善，她所处的环境有多么残酷。

况且，系统就算是在安慰自己，也不过是轻飘飘地用数据定论一切罢了，它才不管她的恐惧。

“尤儿！”

还不待赵佑善缓过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的动静，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骤然响起，踏碎了一地凄冷的月光。

马突然长长地嘶鸣了一声，而在马背上的人勒紧了缰绳之后，嘶鸣声又戛然而止，所有的马在原地局促不安地踏动着蹄子，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显得惶恐又急躁。

听到声音的赵佑善连忙抬眼：一个中年模样的人正端坐在马背上，阴鸷地盯着赵佑善。而他的四周黑鸦鸦围着的，想来都是他的手下。

此刻，这些人正高举着火把，与赵佑善他们悄无声息地对峙着，一声不吭。

他们只是一味地用手中的火把静静地照着焚烧后的破败和满地的尸骸，脸上情绪却是很淡。显然是因为对死亡习空见惯，早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火把的亮光中，秦锐面容都扭曲了起来，他目眦欲裂，哀痛欲绝。而浑身带煞的气势更是令他整个人狰狞无比，变得比恶鬼还要可怕。

秦锐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杀了？

何况，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身上也没有一点灵气波动的痕迹。怎么可能栽在她手里？

然后，他又注意到，赵佑善怀里的萧再紫，正在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