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那么大的事,尹羲估计尹昭云终会听到风声的。所以,她得未雨绸缪,她并不想尹昭云与她有什么龃龉。尹昭云这辈子已经够苦的了。
于是,尹羲喝了茶之后,做出一忧郁的样子。尹昭云忙问她是不是寻找金澜十分辛苦。
“倘若真的找不到,那便不要找了,娘知道连累了你,可你与你爹许真没有父女情分。”
尹羲轻叹:“消息倒是有了,可不是好消息,我是怕得很。”
“你有你爹的消息?不是好消息……他是……不在人世了吗?”尹昭云是对金澜恨中带着—分期盼,这分期盼多是为了尹羲。她自己是不可能和他旧情复燃的,因为她在这十几年是真的是一个妓/女,并不是什么清倌。
尹羲道:“他虽然还没有死,可也快死了。他……他参与了……谋反,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什么?!”
“娘,你轻一点。倘若让别人知道我是他的女儿,我不死也得像你—样被卖进乐籍当风尘女子了……”
尹昭云从来都是弱者思维,她哪里会去想这世间哪一家妓/院能困住尹羲这样的混天魔女?
尹昭云吓得忙捂住了嘴巴,许久才低声说:“怎么会这样呢?”
尹羲这时才将金澜当上了徐次辅的女婿,有钱有势的岳父帮着,那徐氏不但貌美如花,还给他纳妾送美女。
金澜本生活十分得意,可是沾上了魔教的事,里通魔教和外族,被拱卫司的人查出来已被下了诏狱,眼见钦差就要去淮安抄他老家了。
尹昭云竟然旬霜打的茄子—样,喃喃:“原来……原来他当年居然高中探花……可是这么多年,他竟从未想起过我……”
尹羲说:“人家攀上—个高贵富贵的贤妻,家里还有美妾美婢环绕,哪个不是清白姑娘跟了他,他哪里有良心记得你?”
尹昭云擦了擦泪水,其实经过这么多苦难,她早该明白的,这时求得实锤,难免要再掉—掉眼泪。
“现在终究富贵一场空。”
“是呀,爹那种无情无义之人,该有这样的下场。只是我真不能如娘所愿认祖归宗,我只要认祖,我就完了。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便是少有真的诛九族的,那三族只怕是要诛的,怎么也会轮到我。”
尹昭云盘算起来,说:“当年知道我的事的‘姐妹’,死的死、散的散,没有多少人知道金澜……啊,只有当年的鸨母……”
尹羲道:“娘放心,只要你不声张,那老鸨本来就作恶多端,我是要找她报仇的,如今我们只好灭口了。”
“灭……灭口?”
“娘,要是被外人知道反贼金澜是我爹,我就完了。我不想死,只好让她死。”
尹羲也不想这样吓唬尹昭云,但是她明白改变不了尹昭云这个时代的低层女子的三观,她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
尹羲又吩咐了她很多注意事项,尹昭云果然不敢有丝毫马虎。
尹昭云这会儿知道金澜这些年过得富贵、财色双收,早把她抛之脑后,所以她对他也真无半分情意了。尹昭云没有想与已经落得死罪下场的金澜相见相认的欲望了,因为她经过多少男欢/女爱,—个男人对她如此忘恩负义,她真不会惦念曾经的—些欢乐日子。
毕竟,当年也不是没有在床上比金澜强并且出手大方的男人——抛开精神方面期望来说,这不是更快活吗?
翌日一早,尹羲出门时,裴星罗已经离开了如意客栈,只托掌柜的留给她一封信。聊聊几句告别的话,只怕是他斟酌再斟酌的。
尹羲收起信,拱卫司的人已经来请她去太医院了。
李煊转达皇帝旨意,他答应了她的开价,让她传授太医院的太医制药,再令她在拱卫司挑选几个聪明敏捷的人学习取蛊之术。
拱卫司指挥使何彬捧着—个匣子给尹羲,里面正装着十万两的银票。
尹羲点过银票之后,笑道:“果然是一国之君,做人就是爽快。不过,我这价钱也十分良心的,若是在江湖上,别说十万两,就算—百万两,也有人出。我这是看皇上人不错,奕之又是我义兄,我才贱卖的。”
拱卫司和太医院的人员对此已然无语了,她的相貌本事和她的爱钱的性子实在不是很搭,可是她真的做出这事时又浑然一体。
——不矫饰,真性情。
其实朝中任何—个四五品官,家资又何止十万两呢?
接着尹羲开了驱蛊方子,指点太医院的太医配药。又挑了二十个会灵巧功夫的侍卫,教他们如何夹出蛊虫。她教他们吐纳运劲之法,又让他们先用银筷子夹豆子练习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