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他们的表情，我不由得呼吸一窒。

这二人，已是疯魔了！！

我只看了他们一眼，便无暇再多想什么了。

因为，在我赶到近前的那一刻，源封雪的剑尖已然冲向了玉城的喉头，剑势迅疾，已然再无改向的可能。

而另一边，玉城也似杀红了眼一般，面对如此杀招，竟是一点闪避的意思也没有，与此同时，他的手臂，也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爆破衣袖，化成毒蝎尾钩似的妖异之态，直直冲向源封雪的腰腹。

——这两人，竟是具存了同归于尽也要让对方身死道消的决绝之志！！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我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已经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了，只下意识地暴喝一声：“住手—————”

………

当源氏的侍从无可奈何地调转白玉舟，跟着那位云氏小公子，也就是他们的少主的道侣身后，一路追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一个被灵剑贯穿的青色身影，正缓缓于空中坠落。

山风带起了他的衣角，卷出飘渺的纹浪。

破碎的灵力自空中化作点点萤火，星子似的散落在他身上。

——就像一只扑火后命不久矣的蝶。

残破而美丽。

161

我仰面朝天，向下坠落。

胸口靠近锁骨处还插着一柄流光华彩的灵剑。

与此同时，我能感觉到我的腹部还有一个破洞，此刻正在呼呼漏风。

咳，此时此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源封雪的剑果然凌厉，玉城的蝎尾臂也不遑多让——两者都是对儿穿啊。

一上一下两个洞，还挺对称。

我本该感觉到痛的，眼下却诡异地生出了一种平静的幽默。

在看到源封雪的剑尖与玉城的蝎尾尖都无可挽回地冲向对方胸膛的一刹那，我的大脑一下子就放空了，当即就扑了过去。

“扑哧”。

是利器刺进皮肉的声音。

如此轻微，还带着温热的血腥气息。

这一瞬间，我的眼前是玉城震惊的脸，身后则是源封雪颤抖的声音——

“阿……厌？”

我本想给玉城一个安抚的笑，再回头应一声源封雪的。

哪成想，我的想法与身体就像是分开了一般，明明脑子还是很清明的，而身体则像是一滩迟缓而沉重的烂泥，颓唐地失了控制，灵力也开始疯狂溢散——虽然本来也就没多少。

这是一场灵魂与肉体的分割。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向坠落的我疾飞而来。

那黑衣的自然是源封雪，而白衣的自然就是玉城。

他们的脸上都是悔痛的惊急，连喊我的声音都是重合的：“阿厌！！！”

他们几乎是同时接住了我。

源封雪在左，而玉城在右。

——他们可能连自己都没发现，此时此刻，他们的动作，神态，甚至是一些小习惯，都是那样微妙的相似。

我早有所感，但却一直没有多想，直到不久前玉城的一番吐露，才让我知晓了缘由。

我看着他们两个，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了。

他们都是风华绝代的才俊，那样清俊，那样美好。

我眨了眨眼，努力向他们微笑。

痛感来的后知后觉，这使我的笑容有点扭曲。

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发出声音。

“不要哭……”

第80章

162

“不要哭……”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的生命在流失。

源封雪与玉城两个人在我即将坠地时托住了我，这才避免了我死前还得先破相的惨案。

他们两个抱着我，一左一右，俊美的脸上皆是惊慌失措的悲痛与泪痕。

谢天谢地，我想，幸好我身上的这两个洞还是有用的。

起码，此时此刻，这两个人看在我快不行了的份上，也不像刚才那样乌鸡眼似的你死我活了，而是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杀意。

只是，看到他们脸上的泪痕，我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

源封雪与玉城——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们究竟是多么高傲的人了，如今竟流了眼泪，可见是真的被伤狠了。

我是失去过挚爱的人——那种眼睁睁看着对方命殒却无能为力的悲伤，那种在绝望中独活的痛不欲生，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比死亡更让人窒息的痛苦，是让我自重生后每日每夜都难以摆脱的噩梦。

我一直都很怕，怕今生会重蹈前世这种痛失所爱的覆辙。

如今，这一刻终于来了，只不过我成了那个先走一步的人，得以摆脱这个困扰我已久的梦魇——

——却不得不把这份痛苦留给他们，伤了他们的心。

我有心想笑一笑，安慰一下他们，好让他们不要那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