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来妆(271)

而瞒报,更罪加一等。

“所以平凉知县要以下犯上拆他的台。再嘴硬下去,不只是乌纱帽保不保得住的问题,圣上只怕要把他们砍了给平凉百姓出气。”

就是这个拆台的时间——

“他好像没有必要非得叫人叩宫门罢?”

林信抬眼:“是。”

灾情急是急,但毕竟不是军情,循正常渠道投书通政使司,即便在流转过程里耽误个三五天,与叩宫门的风险比起来,其实是耽误得起的。

平凉知县偏偏要选择后者。

他打了顶头上司的耳光不假,可同时,也给圣上心里添了回堵。

“他是无意还是——?”

林信摇头:“不知道。那吏官只是奉命行事,说知县嘱他以最快的速度将灾情上达天听,阁老们问他平凉现今的情形,他也能说出一些。但问别的,就尽皆茫然了。”

许融想了想:“圣上也召岳翰林进宫了吗?”

林信再度摇头:“没有。”而后他抿了抿唇,不等许融再问,主动说出,“圣上召我去,不是问我平凉灾情,只是令我旁听。”

他表情里的严肃之意重了起来,压过了其他神色,“后来,圣上命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周佥宪为钦差正使,我为副使,出巡平凉。”

他去了这么长时间,加之太子妃那句话,许融已有一点预感,缓缓点头。

但林信话还未完,他的下一句话,就真正令她惊讶了起来:“大臣们告退后,圣上单独留下了我,与我说,我年轻不通政务,赈灾兹事体大,当由周佥宪做主。我到地方上后,只管多听多看,此外,另有秘务。”

“什么?”

林信吐出八个字来:“监视庆王,查他反迹。”

“……”

许融按住了桌面,下意识压低嗓音:“庆王要反?圣上已经得到了线报?”

林信却又摇头:“没有。平凉地方上有监察,也有镇守太监,均未有回报。”

“那为什么——”许融一语未了,已自明白过来,“平凉知府出了岔子,圣上不信任他们。”

平凉知府作为地方官,对辖区内的藩王也负有监管责任的——管其实一般管不了,但监视藩王是否老实,有无谋反迹象,及时回报朝廷,这是起码的功能。

但平凉知府在旱情一事上暴露了他的无能与胆大妄为。

能瞒报旱情,未必不能瞒报别的。

平凉知府如此,其他本地官员也未必靠得住。

“圣上心里,始终没有放下当年的事吧。”许融低声道,“他这个疑心,也许已经存了很久了。”

所以有一点火星,就燎了起来。

与其说因旱情才派人去密查,不如说,是正好借着旱情掩护,将人派过去。

“那你的差事比钦差正使要紧也危险得多了。”许融手指紧张地动了动,“无论庆王是否有反意,你去接近他,后果都很难料。”

说是与虎谋皮也差不多。

但圣命已下,又不可能抗旨。

林信脸沉沉的:“我这一趟是远差,至少得三五个月。”

倒不是实地赈灾需要那么长时间,而是他与周佥宪是要带些赈灾物资去的,又没有水路可走,只能陆路运送,此时已经是四月下旬——还不一定能即刻出发,物资也得等户部筹备,等到平凉,只怕最快也要六月份了。

那时候夏收已过,时间非常紧,算起来,若按林信先前上书的时间来准备,就正正好了。

而后再在平凉当地赈个灾,抓批官,再查个庆王——三五月都是往顺利了估的。

“我这么久不能见你。”林信脸色更沉更冷,与他的抱怨形成鲜明对比。

许融:“……”

她哭笑不得:“你不情愿的是这个?”

林信理所当然地望向她:“嗯。”

“……”许融忍笑,“公务要紧,钦差又不能带家眷,你只好忍一忍了。”

林信知道是这个理,就是不可转圜,他才颇有悻色。

至于庆王,他再危险也在千里之外,此刻早早就为他忧虑起来又没什么用。

许融本是偏理性的,只是分析来分析去,还没想到这一节,但叫他这么一闹,离愁也从心里泛起来了,把对面那张轮廓愈显清俊的面容打量了一下,觉得三五个月是长了些。

也不大舍得他。

从他们真正好起来至今,还不到两个月呢。

林信好像感觉到了,终于露出一点笑,然后向她张开手臂。

许融一面觉得他腻歪,一面还是坐了过去,叫他抱着。

“我尽快回来。”

“不要急,公务为重,安全第一。”

林信在她头顶点头,孰轻孰重,他自然也分得清,将情绪稳定了下来。

“你到时,白泉如还在庆王府里,他是个机灵人,我把他的信给你为凭证,他应当可以给你一些帮助。如果他已经被赎回来了,那我会将他所知的问出来,设法叫人捎寄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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