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来妆(99)

整套故事要抑有抑,要扬有扬,听完就算富商们不掏钱, 富商们的妻妾也要掏。

公侯府第女眷们的首饰,买回来就算有的碍于规制戴不出去,摆在家里看看也高兴。

何况苏州千里之外,对于礼制的规定早不如京城那么严谨,人们争奇斗艳,什么都敢穿敢戴。

如此,前后花了两个多月时间,白泉文火慢炖地把那一大包袱首饰兜售了出去,同时多加走访,勘定了两三处要出售的好宅院,并于年前定下了其中一处,只是随后赶上了年节,百业萧条,衙门也不开门了,他等到年后,终于等到六房上值,去过了手续,定了契,并找到一个可靠的捎信人,随信将宅契捎了回来……

许融对上最底下一张同样被揉得皱巴巴的契纸,无言。

许华章把头缩回去,心虚地笑了笑:“姐姐,我不知道他还捎了这么要紧的东西,没事——也没坏么!”

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许融倒也没想训他,小心把信和契纸分开折叠,放回了信封里。

白芙先一直没敢出声,此时捡着空子忙问道:“我哥哥哪天回来?他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

许融摇头:“他不回来。”

白芙呆了:“什么?”

“你哥哥在信里说,换的银子买完了宅子还有剩,他这次见了世面,想拿了做本钱,再往远处走一走。”许融微笑着向她道,“别担心,你哥哥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愿意出去闯一闯,比回来耗在府里有出息。”

白芙舍不得,却也拿这个哥哥没办法,只好失望地道:“……哦。”

许华章想起来,插嘴又问:“姐姐,你买那宅子到底做什么?还真打算跑那么远去住啊?”

说了真话他又不信,许融便道:“有钱,想买。”

许华章:“……”

他那细眉细眼里居然流露出了心酸的意味。

“姐姐,我现在好穷啊。”他哭诉,“娘一个月只给我发十两银子,我花光了再问账房要,她就要问我。”

十两银子够寻常三口之家过小半年了。

可对许华章来说可能真的窘迫,以他的消费层级,出去包桌像样的酒席就没了。

许融好笑:“那你跟张小爷还能玩得到一块去?”

消费能力很大程度决定交友范围,这听着现实,可也真的是现实。

“他比我还穷呢。”提到这个,许华章挺起了胸,“他娘现在一文钱都不给他,他要买什么,只能跟身边的护卫要。”

许融笑出了声。

笑完低头,从自己的荷包里捡出来三四块碎银塞给他:“不用告诉娘,但也别乱花。”

许夫人管得严了固然好,但把口子收到这么紧,也容易把人管出逆反期来,偶尔还是该叫他透口气。

许华章大喜,忙不迭把碎银接过来,塞到自己瘪瘪的荷包里,再作揖:“谢谢姐姐!”

许融说他:“好了,你没事的话去找张小爷罢,别在这里耽搁了。”

毕竟是女眷们呆的地方,他总在附近转悠也不好。

许华章点点头,听话欢快地跑了。

萧信一直都沉默着,这时终于道:“这是你的安排?”

许融回神,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点头答话:“算是——不过那是之前的。”

手握大笔嫁妆,她的腾挪余地大出来不少,苏州是她给自己备下的退路,但这条退路是不是一定要用上,其实未必。

留居京城有利有弊,目前来说弊仍然大于利,但情势也在一点点扭转,如果到有一天,利压倒了弊,她不是非走那么远不可。

所谓退路,重点在备,而不在用,到用了的那一天,也就不能再叫做“退路”了。

萧信追问:“之前?那之后呢?”

白芙听不懂,茫然地左右看看。

许融弯眼笑了:“之后,就看二公子你了呀。如果有朝一日,二公子不但登槐,还胸怀宽广,在我遇着难处时,仍然愿意施以援手,那我也许就另有一番打算了。”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她在萧信身上投注越来越多,想法因此自然跟着发生了变化:论人品,萧信比真金差不到哪儿去,他日飞腾成势,就是现成的靠山,他们就算合作结束,情义仍在,丢着不用多可惜?

一个活的大靠山,可比死的宅子稳当多了。

当然,为了彼此安好,她不会没事上门骚扰萧信,但万一遇上事了,就求助有门了嘛。

萧信与她对视,目中冷意渐渐消去,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许融追问他:“二公子,你这是答应了?”

萧信道:“嗯。”

“我就知道二公子是个好人。”许融高兴地夸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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