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走后，顾筠猛地抬头。

看着面前的人，瞳孔不禁紧缩。她开始失措，眼睛无神涣散，手指紧捏着洋娃娃，用力地连指尖都在泛白。

“你去死。”顾筠突然疯道。

洋娃娃被她用力甩来，直接从沈池的眉骨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沈池冷眼看着这一切。

紧接着，顾筠一整个人扑来。刚修建过的指甲还有些毛躁，小小的倒钩紧紧嵌进沈池脖子里，被抓打过的地方迅速泛红变肿。

“你怎么还活着？”

“你去死，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顾筠面容狰狞，手死死掐着人不放。

由于常年被关在这里，顾筠身形消瘦。

沈池只要用力，便能推开他。但是他没有，他反而闭上了眼，嘴角弯了弯。

那些旧日里的记忆纷纷涌来。

昏暗逼仄的出租房里，年轻女子看不清容貌，她双手紧紧掐着穿着花裙男孩的脖颈，手指渐渐紧缩，然后终于在人快要喘不过气前松开。她像是恢复了神智，重新将男孩抱紧怀里，无助道，“小池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

画面又一转。

瘦弱的男孩躺在地上，旁边都是石子。

他旁边围满同龄人。

有人说，“我妈让我别和他玩，他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他妈也是坏女人。”说完，将手上捏着的石头狠狠砸去。

“他个阴阳人，不男不女。”

“等下，我们去掀起他裙子看看，看他下面是不是和我们一样。”

小沈池被浸在水中，冷水从他的鼻腔呛入，他挣扎，他扑腾，但紧紧按着他的那双手一直没有松开。

呼、吸、呼、吸、呼...

一、二、三...

下一秒，他被人从水中提出来。

.....

一、二、三...

张妈从厨房里跑出来，拉开了顾筠，嘴里不停说道，“造孽哟，这是在造孽啊。”

她将顾筠安抚下来，推回房间。

张妈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的就是：沈池大剌剌靠在沙发上，头仰靠在沙发上，刚才被掐过的地方已经渗出血。他黑发凌乱地搭在前额，漆黑的眸子盯着吊灯。

张妈心里一惊，她来这里照顾顾筠已经快六年。

她还记得刚被接来时，顾筠还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顾筠有时候还清醒。心情好时便会和人说说话。只不过有一点，不能叫她沈太太。一听到这个词，她便发疯。

那时候的沈池。

被男人领在身后。

瘦瘦小小的一个，身上都是掐痕，唯独那双眼，看着男人时，里面淬着恨意，黑得吓人。

张妈用酒精给他擦了擦伤口。

他脖子上没有一块好肉，之前刚结好的痂痕，又被挠破。她几乎是看着沈池长大，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她不免有些心疼，苦口婆心劝道，“顾小姐再掐你，你就躲啊。你们是母子，母子之间是没有仇的。”

她声音落了几分，“她现在就是神智有点不太清醒。”

后面传来脚步声。

来人五十岁左右，穿着西装，戴着副金丝眼镜。

张妈看了眼来人，动作收了几分。

沈邵礼看了眼沈池，眼神震慑，沉声道，“你怎么在这？上次不是说了，不准你再来。”

沈邵礼又看向张妈，“下次他再来，别让他进来。”

张妈犹豫半秒，应了句是。

沈池没有理会来人，站起来就往外走。

沈邵礼不禁愤怒，“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还有没有点礼貌。你这样就别指望我日后把沈家交给你。”

夕阳西下，沈池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落日尽头。

沈邵礼回头问道，“今天太太还好吗？”

“和以前差不多，还是喜欢抱着娃娃玩。”

-

卧室漆黑一片，偶尔有风吹进。

沈池惊醒，额上渗着细汗。他烦躁地扯过床头的纸巾，将整张脸埋进去。纸巾摩擦过眉骨上的伤口，又带出血。

他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依旧是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她蜷缩在地毯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地板。

门外的他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化验单。

他眉眼带着笑，“我们有孩子了。”

听到这话，女人手上的动作停止，她开始用手捶自己腹部。

动作立马被制止。

他小心扣住她手，沉默半响后才冷静道，“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下一秒，女人紧紧咬上他肩膀。

他闷哼一声，没有推开，反而紧紧抱住了她。

没有爱的话，恨也是可以的。

......

梦中的女人始终看不清脸，沈池将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起身进了浴室。

-

许家。

许缓缓将集训的事情告诉吴素，吴素高兴地去厨房多做了几道菜，许廖华也财大气粗地又给她小金库添了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