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权贵人家热衷于办各种赏花宴，自然不会真的是邀大家来看看花，要么是为了联络后宅妇人们之间的感情，要么，就是给少年少女们提供一个时机了。

昌平长公主的宴会倒是单纯一些，她真的是纯粹因为喜欢热闹才热衷广邀宾客。

当然，即便是主人用意纯粹，来宾们也不会真的如此单纯的。

跟着荣王妃见过各家夫人太太之后，萧皓月脸都要笑僵了。

她虽然素来骄纵，却最是看重家人，更是从不愿在外失了礼数的。故而，纵然心里已经很不耐烦，面上仍旧笑得无懈可击。

也正是因为她这种行事方式，尽管同龄人大多不甚喜欢她，她在夫人圈里却是口碑不差的。在年长的夫人们眼中，嘉宁郡主娇气是娇气了些，但也不失贵女气度。

好不容易应付完那些夫人们，萧皓月跟着荣王妃坐上了马车准备回府，刚坐上马车，萧皓月便端不住那副贵女姿态了。

斜靠在马车侧壁上，她嘟着嘴不高兴地埋怨道：“娘，你跟她们瞎说什么呢？我这阵子乖巧着呢，就连今天的宴会都听你们的没有跟那些没眼色的蠢货计较！你还说我不听话……”亏不亏心？

荣王妃笑容不变，声音柔和，语气却很是危险：“林三姑娘和老跟她一起玩的那姑娘早早就离场了，你还说你乖巧？”

萧皓月更不高兴了：“她们自己走的关我什么事！就算要怪，也该怪齐景殷才是！”

荣王妃下意识脱口而出：“又关阿殷何事？你们不会又合起伙来欺负人吧？”

刚才的不高兴或多或少有撒娇的成分在，可这下萧皓月是真恼了：“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女儿在您眼里就是这般的人？”

荣王妃刚说完其实就后悔了，被女儿这么一质问，周身的气势也维系不住了，服软道：“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哪值得这般上纲上线呢？娘自然知道你不是那种惹事生非的性子……”

“那您还真是错看女儿了，女儿就是喜欢惹是生非！”萧皓月负气道。

荣王妃自知理亏，也顾不得问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一个劲儿赔笑道：“是娘说错话了，还望俏俏莫怪才是。”

俏俏是萧皓月的乳名，按荣王妃周氏的说法是由于女儿打小爱俏，才给取了这么个小名。

萧皓月也不是那种不依不饶的性子，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眼下得了娘亲的道歉，便顺着台阶下了。咳，没办法，这会不顺着台阶下，等下等娘不耐烦了想顺坡下驴也没得顺了。

她熟练地微抬下巴，摆出惯用的骄矜姿态，凤眼里尽是慵懒之态：“看在你是我娘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

荣王妃见女儿这般知趣，满意地伸手捏捏她的脸，笑道：“就说咱们家俏俏是全大雍最大气的小姑娘了，她们可都羡慕娘有你这么好的闺女呢！”

萧皓月被夸得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淡然姿态：“这种事，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荣王妃教自家女儿这副暗搓搓翘尾巴的小模样逗得直乐呵，险些大笑出声，但又怕女儿恼羞成怒，只得忍笑点头表示赞同：“就是，谁让我天生命好呢，生下的女儿就是如此聪慧貌美。”

听出来了荣王妃话里的笑意，萧皓月嘟嘴撒娇道：“娘，您取笑我！”

母女俩笑闹了一阵子，马车便已行至荣王府了。

萧皓月拎着裙子下了马车，跟在荣王妃身后进了王府主院，端坐在绣榻上之后才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皱着一张小脸，愁道：“我差点忘了，娘，你帮我个忙呗！”

荣王府正忙着拆发饰，闻言瞥了她一眼，教她这愁眉苦脸的样子逗笑了：“小小的人儿，好端端的怎生愁成了这样？”

萧皓月哀怨地看向自家无良娘亲：发愁的可是您亲女儿，笑成这样您好意思么！

但她还是没说什么，正事要紧。她清了清嗓子，附耳过去轻声道：“娘，您帮我查查林三呗！”

荣王妃挥手让伺候的丫鬟们退下，一边自己亲手拆卸发髻，一边讶异地问道：“林三？好端端的查她作甚？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事情，我可不能瞎掺和，不然回头林夫人知道了，该以为我坏了规矩以大欺小了。”

萧皓月瘪嘴闷声道：“林三不对劲得很！我怀疑她有问题……”

荣王妃自然不会被女儿这几句含含糊糊的话动摇，笑着摇了摇头，拒绝的意思显而易见。

她也不是真的狠心不愿帮自家女儿，实在是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她——空口无凭的“不对劲”和随口一句“怀疑她有问题”，实在不具备任何说服力。

况且，权贵们自有他们圈里默认的规矩。小辈们打打闹闹没关系，只要不出大事，都只是闹着玩儿而已。但长辈一旦牵扯其中，便是涉及两大家子之间的事了，一着不慎便是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