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风刀割面(279)

作者:璨钰 阅读记录

他遇害已有八月,可每每想到,我内心都忍不住一阵抽痛:那么温柔和善的人,怎会遭遇如此残酷的命运?

阿兰见我心情低落,便说着闲话劝我,我摆摆手,苦笑道:“没事,别担心。”

又走回坐chuáng上坐下,自己倒了一盏葡萄酒——这还是曲律的斤当初送的。

入口尽是苦涩,我摇摇头,眼睛一时发酸。

不一会儿,帐外有人通报,是忽秃伦的侍女,阿兰上前迎接,顺便问明了来意:忽秃伦邀我去帐下喝酒。

“公主?”阿兰望着我,征询我的答复。

我放下酒杯,淡淡应道:“好。让忽秃伦稍等。”

……

忽秃伦帐内的炉火烧得更旺,她自己已置好酒席,帐子中有舞女助兴,见我进来,从坐chuáng上起身,亲自迎了下来。

我微微颔首示意,也不客气,由她引着,坐到了客席上。

忽秃伦抬手将舞女挥推,对我道:“你的伤刚好,定不喜喧闹,我们二人对饮,便很好。”

闻言,我不由挑了挑眉:她什么时候开始顾忌别人的感受,如此周到体贴了?

内心颇为受用,可我嘴上依旧淡淡的:“被俘之人,哪敢多事?一切随着公主喜好便好。”

虽然惊讶于她态度的转变,但她害死曲律的斤,是洗不掉的罪名,在她面前,我始终无法心平气和。

忽秃伦听出我在刺她,不高兴的神情立刻写在脸上:“我请你是来喝酒的,何必说这么败兴的话?”

闻言,我内心悲怅不已,曲律的斤埋在冰冷的荒漠里,那木罕的军马无法西进,我的属民死伤大半——我还有心情同敌人把酒言欢吗?

她仿佛猜得我的心事,“哼”了一声,不以为然:“没错!曲律的斤之死是我做下的,我却没有向你认错的道理!两国相争,哪里分得清对错?我只希望,私下还能和你做朋友。你不会连这点胸襟都没有罢?那天赛马后,说实话,我对你颇为钦佩,想你也是和我一样的女子,欲引为知己。察苏,你不要让我失望!”

忽秃伦的态度依旧傲慢,话语却很是真诚,撇去仇恨不言,我也激赏她不输于男儿的豪情。她说的是。在某一层面,我们为何做不得朋友?自己竟是心胸狭隘了。仇恨和欣赏,其实可以分得开。

我摇摇头,哂笑一声,自顾自地倒一杯酒,举到她面前,道:“能得公主青眼,察苏不胜荣幸。便先gān为敬!”

说罢,仰头饮下,可酒水入喉,便辛辣无比,喝得猛急,一时呛住,只饮了半盏,便受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阿兰连忙轻轻捶我后背,帮我顺气。

忽秃伦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无事,嘴上又忍不住刻薄起来:“这是汉地的烧酒,酒性最烈!你也不闻闻味儿,便一gān而尽,也不想自己有那般酒量没有?这逞qiáng的性子却和小时候别无二致!明明酒力不济,却舍不下脸皮……”

她毫不客气地揭我老底,我听了丝毫不怒,只是会心地笑出声来,摇头笑道:“这些事,你竟还记得。”

忽秃伦慡声一笑:“如何能忘?在那之后,便找不到敢与我较劲儿的小姑娘,连男孩都少,好没意思!”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酌了一口,神情很是落寞,眼睛有些出神,显得眸色都幽深了几分。

默默地看她神色,她的心情,我似乎能明白几分。

“你不知道。父亲从小宠爱我,却不娇惯,把我当男孩一般培养,从小便能参与军政大事。我的能力比那几个兄弟qiáng出了许多,常得父亲夸奖。察八儿、阳吉察儿两个哥哥比不过我,又怕我夺去父亲的宠爱,不但不思进取,反而处处说我的不是!呵,由他们说出去罢!父亲的眼睛是雪亮的!他自能看出谁是良骏,谁是驽马!”

她喝了几口,便有了几分醉意,话也便多了起来。我慢慢留心,每次只抿一小口,并不多喝。

“所以你便偷袭公主营地,bī八剌与忽必烈汗为敌;又攻袭别失八里,是想证明自己?”我盯住她的眼睛,话语慢慢冷了下来。

“没错!”她没有听出我话中的敌意,说的十分gān脆,语气倨傲无比,因醉意而涣散的眼神又聚合起来,犀利得宛如玫瑰的尖刺。

我忍下心头怒意,沉思片刻,继续问道:“忙哥帖木儿插手之后,以他和海都之力,挫败八剌并非难事。你又何必长途奔袭,毁我营地?”

忽秃伦真是有些醉了,话语也没了遮拦。也难怪,便跟我实话jiāo待,又有什么损失?外面捏古速儿严防死守,我插翅难逃;就算侥幸逃出,前方便是高山峻岭,我也走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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