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风刀割面(371)

作者:璨钰 阅读记录

白秀才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丝痛意,而后望定她,沉沉开口:“在我心里,你从不曾轻贱。”

云轩儿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自嘲一笑,而后又猛地望回来:“那么,刚才梦石哥哥为何不愿见我?”

她毫不客气地bī问,咬字如冰,语气却似赌气。

“一别三年,忽然重逢,一时情怯罢了。”白秀才赧然一笑,脸色却明朗许多,眼里带着温柔的怜意,“这次回来,你便安心留下罢。”

“那也得大都城留我才成。”云轩儿与他对视片刻,轻轻抿嘴一笑,脸上的冷意去了些,变得可亲多了。

白秀才摇摇头笑了,知她是假意自谦,也不说什么。

“我倦了,不留你了。改日相会。”云轩儿道。

白秀才点点头:“你且去罢。回来了便好。待卢远溪休沐日,我约他一同看你。”

云轩儿一怔,而后发出一声悠远的叹息:“远溪哥哥呀,我都快忘了他的模样了。听闻他高升了,在中书省衙门做了官。我这等优伶,都不敢近身了。”

“呵,”白秀才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过是断事官手下的令史,胥吏一员罢了。京师官宦如云,这又算得什么?做了官,便认不得故人了么?想当初即便是东朝史公子,你也不放在眼里的……”

云轩儿脸色忽地一变,抬手打断他:“当时是年少轻狂,那事不要提了。”

白秀才自觉失言,沉默片刻,道:“学里还有差事,我先走了。”

他看了云轩儿一眼,匆匆道别,转身便走。我已候了半晌,赶紧悄悄跟上。早在一边忙活的胡班主也不去相送,只是扬声说了句“白秀才慢走”,仍指挥着伙计撤下布额,收拾戏台。云轩儿目送着他,也没有过多留恋,转身进了后面戏房。

待出了勾栏院,我疾走几步,追上白秀才,唤道:“白学正!”

他骤然止步,迟疑地转身,看见我,有些诧异,而后恍然想起:“您是昨日的那个舍人?”

“正是。”我点点头,“小可想去路学做直学,不知有何门路?还望白学正赐教。”

白秀才沉吟片刻,“明日去学里寻我便可。学院就在燕京旧城。某姓白名瑀,字梦石。”

原来“梦石”是他的字。我心里默念了一遍,向他一揖:“小可谢过白学正。”

“舍人客气了。选拔直学需有考试,经义、算术各一道,通过后再由教授和学正面试,方可入职。舍人略作准备即可,却也不难。”

原来还需考试和面试,我有些讶异。转而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白某告辞了。明日有缘再会。”他不再多言,刚要离去,忽又转身,“某疏忽了,还不知舍人名讳,不知可否告知?”

我一时语塞,脑中飞转,临时凑出个名字,略显僵硬地开口:“我……我叫苏子清。”

“苏舍人。”白秀才会意地点点头,而后不再滞留,挥挥手告别了。

……

第二日一早,我从落脚的客栈出发,叫了辆马车,赶往燕京旧城。

自从向波罗一家隐瞒姓名的那一刻起,我便打算抛弃原有的身份,独自一人。眼下身上虽有银钱,但和以前的生活自不能比。未来难测,但至少命运在我手里。若是回宫,不知等待我的又是怎样的生活?若是再被嫁人,又要嫁到哪里去呢?

我狠下心,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自己识得字懂得算术,总有谋生的手段,就算清贫,也能存活。眼下先攒些积蓄,待宋元之战过后,我还可以南下看看。

想到这些,心里一阵轻松,我看着城外的茸茸chūn意,脸上漫出了笑意:日子总也不会比在西北更难过就是了。

马车一路南行,终于到了大都路学所在。我下了马车,站在学院门口打量几番,而后吸了口气,径自走向院门。

早有门房迎上来,我向他投了拜帖,言明来意。他只说白学正还在给学生授课,叫我在前厅稍候。

门房待人周到,端上茶水招待。我与他闲叙一阵,方知这大都路学本为燕京国子学,忽必烈将燕京改为大都,并在城北建设新城后,这学校便降为地方官学。大都路学有学生百余人,有小学生员和大学生员之分,学习内容也有所不同。学院教官以教授为长,教授、教谕、学正、学录各一名,助教若gān。教授、教谕和助教负责教学,学正、学录则督促课业。另还有直学两名,主要负责学院钱谷诸事。

现今的大都路学教授是个老儒生,一心沉迷于理学,于教习和学院事务并无用心,教诲生员和学院管理诸事实际落在学正白瑀身上。两名直学也是颇为劳心。原燕京国子学时,学院经费一应由朝廷拨给,降为路学后,朝廷划拨了学田,经费便取自田租。若遇水旱灾害,钱粮收入并不稳定。直学职俸本就不多,却要负责学院田产、屋宇、钱粮、书籍、文簿诸事,因而有一人苦于应对,辞职回去了。眼下只有一名直学勉力维持。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