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不说话了。

“手，伸出来。”

他又呆了呆，才磨蹭地伸手给我。

他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虽然现在手上的伤只是微微泛红，但我知道不比背上的伤轻。那时，我过了几天才发现他手上莫名多了好几个大水泡。这才发现他的手也受伤了。

这个人也不知道我多心疼他！

夜晚树林里湿气重极了，雾气落在他乌黑的发上，沾湿了他的眉角发梢，带着朦朦胧胧的湿意与寒气。

我才发现必须得速战速决了，要不然人要感冒了。

“好啦。我们去找陆雪他们回合去。”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却拉住我的衣袖。

“你认识我。”

有时候陈述句比反问句来得让人心慌。

“你怎么会怎么想呢。”我脑袋瓜转了半天，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

他却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抬手轻捻我耳边的一缕头发摩挲着。

我脑子一片空白，一股浓郁的木兰花香钻进我的鼻子里，我感觉有些窒息了。

“你认识我。”他坚定地说。

一阵沉默，虫鸣声此起彼伏却没盖住两人砰砰作响的心跳。

“我说过的，我是仙女，当然知道你的一切了。只是你不信。”我小心翼翼地看他，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停顿一晌，又问：“那你会回到天上去么。”

我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去说。

“我想听真话，林铃儿。”

我犹豫着，沉默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讪讪道：“你别难过，我……”

“别自作多情了。”他往后退了几步，头也不回。

他转身就走的模样真欠揍，本来还想好好安慰他一下的呢，哼！

第 17 章

很奇怪，这一切都很奇怪。

每当头疼时，突然就会生出一种云雾缥缈的不真实感来。我感觉周围的一切像蒙了一层雾，忽远忽近的。那些人，那些事，訇然崩塌，似乎一律都埋在了自己记忆深处。

我拼命地挖掘石砾砖瓦，试图窥探真相的一角，可我的身体越来越重，连灵魂都要被压碎了，身体也疼得也难以呼吸。只有当我停下手时，头疼才有所缓解。

盯着手中血淋淋的一片，我想不再与自己的痛苦较劲，可是又觉得不甘心。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记忆中的那双眼睛越来越清晰，恍然那层薄雾四处散开，透过那双眼睛，我竟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笑颜。

我猛地坐起，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那一刻我快要窒息了。

这几日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觉得奇怪。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我心里的蛔虫，知道我想做的任何事。

我竟有些害怕，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周围发生的事情，都隐隐被人操纵着，而我就是那木偶，按部就班地完成那些未知的挑战。

我与她相处的三年里，这种感觉愈来愈盛。顾言和陆雪的种种表现也让我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直到成为现在的参天大树。

有好几次顾言差点要被我套出些什么来，都被陆雪打断了。

陆雪也是疑点重重，明明是个凡人，可她展现出来的实力却强劲地多，甚至比顾言还强劲些。

这说明了他们三个都有问题。

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林铃儿说她是仙女，下凡就是为了让我快乐的。难道真如她所说的么……

我现在连自己都有些怀疑了。

不过我现在实力大幅提升，已经有能力为我的母妃报仇了。可是我却有些犹豫，如果我真这么做了，那他们三人就会陷于危险之中，甚至还会和其他人那般厌恶嫌弃我。

我不敢。

在光明待久了，一点也不想回到黑暗独自苟活着了。

我现在才发现他们竟对我影响如此之深。

“裴宴。”她在后面喊住了我。

我转过头，还以为她会阻止我。

“我等你回家。”她轻声说。

我整片心都柔软了。

“好。我马上回来。”我摸了摸她的头。

顾言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陆雪给我塞了一瓶药。

我刹那间觉得有个朋友……还不赖。

我亲手手刃了自己的仇人，报了自家二百多号人的灭门之仇。

我恍惚抬头看向星星，伸手对着黑黝黝的天空，奇怪地伸出双手。我的手上血迹斑斑，可我却想摸一摸它。

当我清洗完身上的血污，返回家中的时候，她正撑着脑袋抬头望月，脚边还放着一盏灯笼。周围不时飞过些萤火虫，静谧又美好。

我久违地感受到了有家的感觉。

她似是察觉了什么，转过头向我飞扑而来。

“你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