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当夜立马召开紧急会议，势必不要让裴宴知道秘密。顾言和小铃保证会时刻保持警惕，不会被他套出任何信息。我才稍微歇了口气，不再那么心慌。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只是我们三人都不想那么早面对现实，还觉得裴宴就这样被一直蒙在鼓里也挺好的，至少比之前要好多了。

而这虚假的一切却是迟早会被打破的。小铃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以致于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到后头我就越来越不想再回忆起小铃和卢大家的交易。

这对裴宴而言的确太残忍了。天人永隔的痛苦他已经经历过一遍了，好不容易再次拥有了她，可这仅剩的一点温暖都要消失。

“裴宴，你又犯头疼了？”我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帮他倒了一杯水。

我看见他双手揉头，一副隐忍痛苦的模样。

我只觉得奇怪，之前裴宴并没有头疼这个症状，怎么现在倒有了。

也许我向来有些悲观主义，我隐隐觉得这或许和那个秘密有些许联系。

裴宴当时勉强也算是在场的，虽然只是尸身。但是卢大家说，除了小铃不会有人记得的，倒不也是被打脸了么，相反，我和顾言都记得之前发生的种种。

因此每一次裴宴头疼，我都会试图问些什么。

裴宴的回答更让我笃定了，他或许迟早会有回想起从前的表现，只是比我和顾言要晚些罢了。

可是，现在他已经遇见了我们。倘若他一下子全记起来了，会不会以为现在的一切全是假的，是他幻想出来的？

那他迟早会疯。

他刚开始还会和我说起头疼时闪过的画面，但是时间一长，我觉得他对我越来越防备。不是朋友之间交往的防备，而是对于头疼这件事，裴宴对我开始有所怀疑了。

也可以这么说，他已经联想到头疼和我们之间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裴宴的确超乎我想象地聪明。

我们谁也不说，虽然他内心谜团多了去，他也不随便问了。

或许人都有个趋利避害的特性吧，他也许察觉出，倘若自己真的知道真相，怕是所有的美好都会破灭。

我和他很像。如果我是他，我绝对不敢这么赌的。

裴宴此时抱的就是这个心态。因为太美好了，所以不敢，一旦赌了，那就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押上去了。像我们这样的人，自己心里难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面对自己最神之以往的东西时，是怎样都不想舍弃的。

不过这一天来得真快。

裴宴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我们也不想像之前那样阻止他了。

年少轻狂，我以为恶人就是恶人，殊不知，善与恶之间从来都没有明显的界限，它总是模糊的。

人也一样。没有一个人生来就是彻彻底底的圣人。

我能感受到他的每一丝变化，细微却又巨大。

如他所愿。

仇人已死。他把那些罪孽深重，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全都杀了。

裴宴终日惴惴不安，我倒是没见过他这么害怕的样子。

他总是要把我们赶走。我们就是不依他，把他气得个半死。

我们知道，他从来不怕死。

他怕的是，身边的人因他而死。

终章

【裴宴】

她真的走了。

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所以，我……还在做梦吗？

梦境里的她总是躺在冰晶棺材里。

昏暗的光线，阴冷潮湿的山洞，伴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回响。

冷冰冰，死气沉沉的。

我回头，吃了一惊。

那是……我吗？

那个我一副满脸无所谓的模样，正把玩着锃亮的匕首。

我很心悸。

甚至有点害怕梦里的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我总觉得呆在这里异常的漫长，可时间又的确是流动的。

那个我慢慢靠进棺材，我看见他的神色闪过一瞬的不自然，像是悔恨，却又瞬间转变成他一开始不在意的样子。

我这时莫名地才意识到，这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我看见，梦境的那个我从衣袖中拿出个香包，我却觉得眼熟。

与陆雪送给顾言的那个极为吻合。

“那香囊我也有，顾言也有，送给你只不过是借机把特殊的那个香囊送给顾言罢了。”

我听到一个稚嫩极为不满的声音。

生动热烈。

我清楚，是铃儿的声音。

而后我又听见声声啜泣。

……

晚风习习，可我却是大汗淋漓。

飞扬的发丝黏着我嘴角不放，我却无心拨弄。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发现一切不是梦。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会有事事虚假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