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却天涯归故里(166)
文清帝气得呼吸急促,眼前发黑,踉跄着往后倒。
“陛下!”总管太监立刻冲上去扶住他。
百官纷纷跪地:“请陛下保重龙体!”
场下的文武贡士与禁军、京畿卫也跟着跪下,段御还呆愣愣地站着,被任逍遥拉了一把才踉跄着跪下。
谢承低着脑袋忍下一个哈欠,心想今日这戏差不多该收场了。
高阶之上,文清帝粗喘着唤来礼部尚书,直接将段御的名字从武进士名单中划掉,厉声道:“唱榜!”
礼部尚书立刻意会,把其他武贡士的名次全都向前提了一名,迅速唱完了武举榜。
“谢彦成”倒是“因祸得福”,变成了武探花。
只不过这些新晋的武进士脸上一点喜悦之情也无,全都战战兢兢地跪地谢恩。
紧接着便是文举榜。礼部尚书先唱了二甲、三甲的名次,段书文和谢承的几个同窗都在二甲之列。
一直没能听到自己的名字,谢承心里大概有了底。
最后轮到一甲及第的进士,只听礼部尚书唱完探花和榜眼,终于道:“扬州谢承,赐状元及第。”
谢承不算惊讶,平静地出列行礼:“叩谢陛下圣恩。”
文清帝面寒如水,索性省去勉励众进士的那一套,直接起身甩袖离开。
……
谢家琅玉斋在京城主街上有一间铺子,姜羡余和谢桑柔带着家里三个小孩守在二楼包间,等待状元游街。
直到日近正午,识墨才风风火火跑上楼。
“来了来了!出了宣武门了!”
姜羡余立刻抱着小汤圆挤到窗边,眼巴巴往外瞧。
谢桑柔不禁笑着提醒:“离这还有好一会儿呢。”
姜羡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没有离开窗边。
又等了一炷香,终于听见仪仗队吹吹打打的声音。
谢承的身影出现在队伍之首。他身着状元红袍,眉目俊朗,意气风发,样貌比文武探花都俊俏,身姿比武状元还挺拔。
街道两侧人声鼎沸,一个个都瞧着谢承感叹。
“今年这位状元郎真俊啊!”
“是啊,看着还挺年轻,不知成婚了没。”
姜羡余看着谢承的队伍走近,将拇指食指含进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所有人循身望向他。
姜羡余笑容灿烂地朝谢承招招手,又低头对怀里的小汤圆说了一句什么。
小汤圆立刻朝谢承挥舞小胳膊,大声喊道:“爹爹!”
谢承一愣,继而弯起唇角笑开,难得不太稳重地朝姜羡余和小家伙挥了挥手。
琅玉斋掌柜连忙将挂在门边的鞭炮点上,领着伙计朗声高呼:“贺喜少东家高中!”
“这状元郎还是琅玉斋少东家?笑起来更俊了!”
“甭惦记了,人家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女儿没戏!”
“害!就算人家没成亲,那也得娶高门闺女,天仙一样的姑娘,哪轮得到我闺女哟!”
姜羡余在楼上恍惚听见这么一句,瘪了下嘴角,抱着小汤圆消失在窗边。
谢承不禁皱眉,却不得不随着队伍往前挪。
忽然窗边丢下来一只香囊,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飞向谢承。
谢承伸手接住,看见香囊上的两条首尾相衔的锦鲤,顿时笑开了颜。
也不知道少年如何背着他绣的,尽管针脚拙劣粗糙,谢承仍是将它挂在了腰间。
人群中有人起哄,高声问:“是状元夫人绣的吗?”
谢承朝那厢笑道:“是他。”
楼上的姜羡余听见,红着脸瞪了窗外一眼。
前世年少懵懂时,他们曾经差点因为一个小小的香囊闹别扭。
那会儿姜羡余刚十五,身量介于翩翩少年与成年男子之间,英姿飒爽,惹人注目。
忽然某一天,有个小姑娘偷偷给他塞了一个香囊。
少年得意洋洋地朝谢承炫耀那个香囊:“瞧瞧,绣得还挺好看的。”
谢承板着脸瞥了一眼:“丑。”
少年立刻鼓起脸瞪他:“你少得意!你上回收的才丑!每一个都丑!”
谢承皱了下眉:“我又没说那些好看。”
少年瞥向他腰间,确实也没见他戴过那些,心里的不快顿时少了点。他一边将香囊勾在指头上转圈,一边问他:“不好看你就不戴?”
谢承盯着他指头的香囊觉得格外碍眼,伸手夺过来丢进书桌旁的废纸篓,“我又不喜欢人家姑娘,为何要戴?”
少年急忙跑过去捡起来:“你干嘛?!不喜欢也别扔我的啊!这可是我收到的第一个香囊!”
“你喜欢?”谢承拧眉问他。
少年拍拍香囊上的灰尘:“真的挺好看的啊!你看这儿,除了兰花还绣了一把小剑,说明她懂我!”
“不伦不类!”谢承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