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桥(94)

作者:画七 阅读记录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到底都遭遇了些什么?

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到底是她醉酒后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还是确有其事,另有他人不知的隐情?

那样痛苦的表情以及那双涣散灰败的眼瞳,真实得可怕,这让他觉得那些话并不是随口而言,至少不全是。

说起来,也是他太过自以为是,运筹帷幄许久,什么都算计到了,什么变数都曾考虑过,唯独漏了她。

他以为小姑娘会永远不觉疲惫地跟在他的身后,却不知是人都会累,默默付出多年而得不到半点回应,扪心自问,他做得到吗?

纪焕猛的睁开眼眸,身边小姑娘似是觉出些夜里的寒意,摸索着与他挨得更近了些。

这是一种对他全然信任依赖的举动,也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个动作,让纪焕哑然失声,将小姑娘搂得更紧一些。

有些事,或许他该重新查一查了。

第二日一早,陈鸾睁开眼的时候,浑身如同散架了重组的一样,挪一挪便是伤筋动骨的痛,她半撑着靠在软枕上,瞥了一眼窗外。

天已泛亮。

她全然记不起昨日的事,目光缓缓滑过那两坛桑罗酒,脑仁一阵发疼。

身边早已没了人,这个时辰,想来该是去上早朝了。

她手指微动,素白的中衣下,若凝脂的手腕小臂上,点点淤青红紫遍布,一触就发疼,陈鸾微微咬唇,隐隐记起了昨日夜里男人眼底交织的暗色,以及那一颗颗滴在她身子上的汗水,烫得她直瑟缩。

她从床榻上起身,一直在门外候着的流月与葡萄听见动静,相视一眼,急忙掀了帘子进去,见了陈鸾身子微福,面上布满笑意,连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陈鸾黛眉微挑,倒也来了些兴致,含笑抚了抚眉心,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道起喜来了?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葡萄心直口快藏不住话,一边让小宫女将盥洗盆端进来,一边道:“早间皇上离去的时候,特意吩咐奴婢们,叫娘娘醒后便收拾收拾,迁到明兰宫住着。”

仅这么一句,便已表明了帝王的态度。

明兰宫那是什么地方?向来是历代皇后所住之地,往往意味和象征着六宫之主,母仪天下。

原本就是如今陈鸾该住的地方,可因为前朝左相一派的态度,以及国公府与那幕僚之间的牵连太过微妙,这才一再推迟。

直到昨日,左相司马南的那番诛心之话,此举意图昭然若揭,所有人都认为在这样的当口,新帝会有所退让。

包括陈鸾也这样认为。

她目光有些飘忽,望着毓庆宫外院那棵树冠极大的枣树,声音也带上了零星的笑意,轻轻颔首,道:“也罢,用过早膳再搬吧,你们辛苦了。”

不过一个早上的时间,毓庆宫那位迁宫明兰宫的消息便传遍了前朝后宫,再联想到昨日新帝是宿在毓庆宫的,顿时心情有些微妙。

这样的枕头风,也太厉害了一些。

而于此同时,朝堂之上。

陈申才得了消息,心情很是不错。虽然陈鸾那日扬言与镇国公府断绝关系,但其中错综复杂的牵扯,自然不是一句话可以消除的。

至少在外人看来,这位嫁入皇家的国公府大姑娘,与镇国公府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恰恰相反,左相司马南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站在文臣最前头的几位皆肃着脸,他们自然都得了消息。

皇帝还没有来,南阳王抚着胡须站在武将前列咧嘴朗笑,那声音中的愉悦之意半分都不掩饰,听得司马南目光一沉,轻飘飘地瞥了一眼。

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懒得他一般见识。

“看来左相也并不能如愿以偿?相府里那位千金,还是早些婚配人家吧。”南阳王声音不小,许多人都听到了。

司马南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与这等莽夫打嘴仗只是浪费口水,等新帝来了,所有人自会看到他的决心。

不过是迁个宫罢了,能迁宫自然就能移宫,只要封后大典还没开始,他司马家对后位便誓不放弃。

大燕文臣武将之间,从来都是互相看不惯。

文臣心里都有一股傲气,自命清高自视不凡,看不起有勇无谋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将,而那些武将自然心底不服气,认为男人就该顶天立地保家卫国,那些文绉绉的笔架子别的本事没有,整日里只会舞文弄墨,故弄玄虚倒是在行。

其中又以南阳王和司马南为典型,两人碰面,往往是□□味弥漫,无声的战争一触即发。

“王爷说的在理,陛下与娘娘再怎么说都是打小的情谊,做不得假,自然不是随随便便一人就可替代的。”出声的是建威将军,他从始至终都是纪焕的嫡系一派,自然事事遵他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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