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空春色晚(重生)+番外(22)

作者:伏寒 阅读记录

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李燕燕借着小溪照了照面容,嘴唇动了几下,最终只说出了一个“啊”字。

岑骥竟给她梳了个双鬟式——女童才用的发式,李燕燕十岁后就没梳过,什么神秘女人也不必猜了,恐怕就是他早夭的妹妹吧!

李燕燕瘪着嘴,非常不高兴却又不敢发作。

岑骥又气又乐,他抱着胳膊,气定神闲看着李燕燕,神情好像在说“谁叫你让我梳的呢”。

谁叫你有求于人呢!

李燕燕叹了口气,忍辱负重道:“表哥你这手艺……唉,行吧。”

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默默拉上风帽,问:“我们可以出发了——”

话还没说完,岑骥却突然脸色大变,他迅速牵上两匹马,将马儿拉到树林茂密的地方拴好。

李燕燕不敢出声,蹑手蹑脚地跟上去,只见岑骥跪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专注地听着什么,再抬起头,他整个人都绷紧了,通身凌厉的气息骤然释放。

李燕燕还来不及问,就被岑骥按着,也蹲在了树林里。

即使不伏在地面李燕燕也能听见,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和着她的心跳,渐渐变的震耳欲聋。

李燕燕顺着岑骥的眼神望出去,离树林不远处,长龙般的大军正行进在他们昨日经过的土路上,人马喧嚣,长得看不到队尾。

打前开路的士兵一身金甲,手持旗帜,旗上写着个巨大的“徐”字。

第12章

恐惧是什么?

是狂乱如吼的心跳,是无可抑制的战栗,还是从指尖不断蔓延上来的、彻骨的寒冷?

都是,李燕燕想,但还不止。恐惧是有颜色的,是郑将军头颅滚过,在地面划出的那道暗红,是天的苍灰,地的惨白,也是甲胄的漆黑和兵刃的亮银。

李燕燕蹲在林子里,一动不敢动,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一幅泼墨,只剩那几种颜色在眼里久久晃动,挥之不散。

而兵流还未走尽。

“还好。”岑骥突然说。

“啊?”李燕燕不解地看向他,一转头,才发现脖子有些僵硬。

岑骥手仍放在刀柄上,盯着前方道:“这帮河东兵,刚从河朔抢掠回来,押着壮丁粮草,一路上想必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好不容易穿过太行山,回到自己的地盘上,这会儿正是他们最放松也最放心的时候。”

李燕燕把头转回去,安静听着。岑骥虽然仍是警惕戒备的样子,但讲话已经恢复到平常,语速略急,声调平稳,不委婉,也没废话,还带着些惯有的不耐烦。李燕燕此刻听到他一如既往的语气,心里也生出些怪异的安定。

“因为放心,也因为雪后道路难测,他们就没在大军前后左右放出侦视的小队,不然我们躲不过去。”岑骥平静地说。

他和她,一个逃兵和一个逃奴,岑骥说起被抓怎么还能如此心平气和,李燕燕着实不懂。

“要、要是躲不过会怎样?”她颤声问道。

岑骥嗤笑了声,没回答,反而瞥了她一眼,奇怪道:“你在抖。”

李燕燕没吭声。她也不想抖,也想勇敢点,不叫岑骥看笑话,可两世积累的恐惧不是小打小闹,她管不住自己不争气的身体。

“不过……”岑骥看着那黑压压的长流,又拧起了眉头。

许久,土路上终于出现了队伍的尾巴,看那队伍渐渐远去,岑骥扶着树站起身,眉宇间一片阴晦。

他收回眼,低声下了个结论:“河东要乱。”

“为——啊!”李燕燕也跟着站起身,没想腿脚麻木,要不是拉住树枝,差点又要跌回去。

“为什么这么说?”她站稳身子,又问。

“刚才那队兵,不都是往南走,兵分两路,去北边的全是精兵,没有新收的壮丁。这里往北,最近的大城是忻州,距离龙城二百里,跑快点半天就能往返,忻州守将是王磐亲儿子……他徐承意想干什么?”

岑骥手脚利落地去解马,语速飞快,与其说是解释,倒更像是理顺自己的想法。

李燕燕转了转眼珠,明白了岑骥的话。

王氏一族世代领河东,但真正扎根深厚的还是以龙城为中心、南起灵石峡谷、北至忻代的这块地域。更北的云中节度使,南面的昭义军节度使,虽然附属于王磐,但各自在自己的那块地头当老大,听从王磐调遣只是权宜,不会出手干预河东内部的变乱。徐承意使诈拿下龙城,最需要防备的还是忻州,其余小城大多不足为虑。

“原来如此。难怪我们会遇上……”李燕燕沉吟。

从河东出太行去往河朔一带,最快捷便利的路径是自龙城向东,通过太行八陉中的井陉,穿井陉,出土门关,真定府近在眼前。返回自然也是这样走最方便,而李燕燕和岑骥向着龙城东北逃亡,按说是不会遭遇徐承意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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