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执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怎么了？”

莫许之把头往下垂了些，眼睛仍然看着电脑屏幕，问：“C城研究所的陈军，你觉得他适合CI计划吗？”

“等一下，”王执风传来键盘敲动声，之后是纸张翻动的声音，他说，“这台电脑还在算其他的，我换一台电脑。”

莫许之“嗯”了声，说，“不着急。”

过了半分钟，王执风说：“好了，你说吧。”

“我看了他的简历，他的确很优秀，达到了入选的标准，但是你看他资料的第二页……个人情况那里，”莫许之说，“他母亲现在已经八十二岁了，三个月前刚进过一次医院，确诊了阿尔莫兹海默症，两个月前确诊了癌症。”

王执风知道莫许之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CI计划是国家一级工程，工程高度保密，所有参与人员在工程开始后均不得与外界进行联系，也不能和任何人说明消失的这一段时间是去参加CI计划。

意思是没有任何预告，所有参加人员相当于直接人间蒸发。

就人道主义讲，陈军这种情况很难办。

工程没有开始，现在只有单薄的理论基础，谁也不确定开发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意外，也不知道到底要开展多久。少则两年，多则四年及其以上。

短短几个月就可以发生太多事情，更别说几年。

“不用考虑太多，”电话那头的王执风说些，“你看到前面的标识了吗，他是自愿的。”

编辑这样一份申请资料需要很多的时间，通过审批送到莫许之的手上也需要时间，只要在这段时间内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撤回申请，就能够很轻易的将自己的名字从申请名单上消除。

但是他没有。

这份申请能够送到莫许之手上，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决心。

“也是。”

莫许之把陈军的申请拖动到预选名单，之后靠在座椅靠背上，整个人懒散下来，问王执风，“你现在在干什么？”

“看手机。”

莫许之笑了下，“我也在看手机。”

两个人的交流无聊且没营养，但意外的让人放松。他们时不时都会这样聊上两句。

王执风的声音带笑，他说：“我是说让你看手机。”

莫许之于是把手机举到跟前。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

白色墙壁，实木书架，还有放着三台电脑的书桌。

莫许之：“？”

“我什么时候打的视频电话？”

“你一开始就打的视频。”

镜头一转，白色的衣领一闪而过，镜头对准了王执风的下半张脸。

他问：“你又洗头不吹头发？”

大意了！

莫许之动弹了一下，之后快速把镜头转开，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之前感冒的事情还记得吗，那时候还被送去医学院当活体实验体，还有八月份的时候……”

“叩叩——”

王执风不急不缓的声音传过来，莫许之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又准备开始生命安全大讲座了，正好旁边传来敲门声，他先是一愣，之后大喜过望。

“有人来找我了，先不聊了，下周见。”

“这……”

他挂电话挂得迅速。

王执风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屏幕，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将话说出来。

——这么晚了，要注意安全。

莫许之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人是骆文云。

他垂头看了过来，看到青年一头还有些湿润的头发。

房间旁边还住着其他人，工作人员时不时也会上来晃一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莫许之只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让骆文云进来了。

骆文云一进房间就看到了堆在桌上的一大堆文件。

莫许之草草把文件整理了一下，把电脑屏幕切换到主界面，把放在另一张板凳上的资料挪开，给骆文云腾了一个位置。

“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莫许之靠在书桌边，睡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头发还有些翘，表情看上去十足懒散且有些微的不耐烦，跟被打扰到休息的小动物一样。

“……”

骆文云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移开视线，没有再看莫许之的表情，低声说，“跟你来谈一笔生意。”

莫许之抬眼，“你说。”

“之后再说，”骆文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有别在衣袋边缘的签字笔，说，“在之前，先问你一个问题。”

莫许之眯着眼睛，懒散道：“你问。”

“你在意……害怕网上的言论吗？”

“有钱就行，”莫许之看着骆文云，想到还待在电脑里那一千多页的申请资料，手指忍不住缓缓敲击着桌面，说，“有什么事你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