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51)

“先是交杯酒——”

谢无歧与方应许两人仔细查看了酒杯,酒中无毒,两人这才让酒碰了碰唇。

“再是同心结发——”

沈黛拿着剪子,随意剪了几根,十分凑合地将两人的头发塞进一个荷包里。

谢无歧倒是拿着那荷包端详许久,似乎觉得还挺漂亮,随手收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最后是剪烛。”

这是洞房前的最后一个仪式,剪烛是为了让龙凤烛燃得更加长久,若能燃到天明,寓意新人可以白头到老,恩爱不离。

前面的步骤都没有什么出现什么异样,沈黛还以为自己是多此一举了,正要随意剪一刀走完流程,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谢无歧也从床上坐起。

“不对。”

两人几乎是同时捂住口鼻,后退一大步。

这龙凤烛的味道不对!

龙凤烛已在屋内燃了足足一个时辰,没有任何能令人察觉的异香。

若非沈黛剪烛时凑近拨动,根本不会嗅到这一丝不属于蜡烛和香料的味道。

但现在反应过来已经太晚,沈黛眼前一黑,脚下仿佛踩空,骤然跌入一个未知的空间——

*

耳畔唢呐声突兀响起,吹的是迎亲曲,嘹亮热闹,喜气盈盈。

沈黛发现自己似乎是坐在一个狭小的轿子里,晚风吹动红轿帘子,可见外面月黑风高下,四周飘荡着黄纸漫天。

既是红事。

也是白事。

沈黛忽然想起来,这是她刚刚穿书来时的那一夜,她被人糊里糊涂地送上花轿,等反应过来时,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已经将她摁进了四四方方的棺材里。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触到身旁冰凉的尸体,顿时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

“应是三生缘夙定,漫教相敬竟如宾。”

伴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贺喜声,她眼前的一切光线都被剥夺。

咚咚咚。

是棺材钉一个一个没入的声音。

“合棺——”

“大吉大利——”

黑暗吞没一切,却放大了人所有敏锐触觉。

沈黛知道自己在撞棺材板。

那时她怕极了,像发了疯一样,不停地撞,发现自己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是绝无可能撞开的,又愣住,旋即开始大声哭嚎。

她一开始还不敢大声哭,怕身边那具冰冷的尸体突然诈尸。

可在黑暗狭小的棺材里关得太久,她又觉得,诈尸也好,总之不要让她一个人在这里憋屈又恐怖的死掉。

但这一次,她身旁的尸体就真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沈黛觉得自己在里面待了很久很久,漫长得她哭累了,撞累了,就连指甲也在棺材盖上磨得血肉模糊,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极大的怨气。

——为什么她要遭受这种事情?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倒霉?

——为什么每一次别人就不会遇见这样倒霉的事情?

沈黛仿佛被一种黏稠的怨恨拉扯着往下坠落,密不透风包裹着她的所有想法,令她除此之外再没有余地去思考别的。

怨恨。

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切交织着不断发酵,蚕食着她所有的思想。

在这种疯狂的下坠之中,沈黛似乎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触及最深的底端——

咔嚓咔嚓咔嚓。

像是木头被人生生掰断的动静。

“沈黛——!!!”

这一声,让坠入深渊即将窒息的沈黛,仿佛浮出水面,骤然呼吸到了一大口空气。

棺材被人掀开。

月光映了进来。

“沈黛!醒醒!你没事吧!你清醒一点,这里是魇族制造的梦境!”

“咳咳咳咳——”

沈黛猛烈咳嗽了几声,脑中一阵缺氧的嗡鸣,半天才缓过气。

“你说,什么?”

谢无歧也没想到魇族竟如此狡诈。

为了不让人发现,对方没有直接显出真身引人入梦,而是将自己的发丝融入蜡烛烛芯,发丝燃烧时散发的气味也可作为媒介,织造幻境。

“这里只是你记忆中防备最薄弱的地方,魇族的一缕神魂侵入你的识海,通过蚕食你的恐惧和愤怒壮大自己,从而占据你的身体,吞噬你的修为,将你由内而外的啃食干净。”

谢无歧说到一半,看到沈黛脸色比刚才更差,还以为她是在害怕,又转而道:

“不过魇族高攻低防,一旦被察觉,也不难铲除,只要……”

“只要拔除梦境之中的,引起我心境动摇的核心所在,就可以了,对吧。”

沈黛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她前世,就是死于魇族之手。

她环顾四周,果然是她当初记忆里的模样,当初她就是因为被钉入棺材留下的阴影太深,才想着自己必须要去纯陵十三宗,必须修仙,否则在这个世界她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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