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讨厌我这个弟弟?”
——“没关系,我也讨厌你。”
——“如果不是为了爸妈,我才不希望你回来呢。”
——“你都没看到爸妈憔悴成什么样了。”
那声音时而低迷时而尖锐,隐隐约约还带着些许傲慢,却只让外面的这几个人心底发酸。
是时景歌的声音。
祝穆语和时凌易太熟悉时景歌了,从小被宠坏的家伙,哪里会低头?他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应该宠着他、让着他、护着他才对。
但是这一次,他低下了头。
时景歌的声音陡然放轻,很轻很轻,近乎于梦呓。
——“你回来好不好?”
——“我走。”
顿了顿,时景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恶狠狠的味道。
——“这个破地方我早就待腻了!我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
——“皇城才是属于我的地方!你赶紧滚回来!我要走了!我要去皇城!”
——“你休想把我困在这种破地方!”
时景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就像被逼上绝路的小动物,在房间里一遍一遍地转圈,哪怕外面的人看不到,也能从声音中分辨出来。
那一刻,外面的三个人脑回路出奇地一致,他们都想到了一个词。
——困兽犹斗。
而时景歌,就是那个困兽。
好一会儿,房间里的动静停了下来,长廊上只余下三个人略带凝重的呼吸声,凉风一吹,简直可以凉到人的心坎里。
宋铭俞对时凌易和祝穆语打了手势,示意他们跟他过来,几个人退到另一侧,安静地等了几十分钟之后,时景歌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慢,眼睛是闭着的,瘦了许多,跟游魂一样飘了回去,但是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隔壁的房间。
那曾经是属于大少爷的卧室。
于是,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又在这间卧室上演。
断断续续地又折腾了一个小时,时景歌才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时凌易低低道:“几天了?”
宋铭俞犹豫了一下,道:“这是我发现的第三天了。”
至于之前有没有,他也不知道。
发现这个,纯粹是偶然。
宋铭俞一贯的偏见被打破,心底难免有些怪怪的,尤其是想到时景歌的时候,所以很犹豫要不要按大少爷当初说得那样,做小少爷的圣侍。
当然,按小少爷的性子,估计压根不想要自己这么个圣侍。
按理来说,宋铭俞应该感到松口气的,毕竟这决定时景歌就给他做好了,就不需要他纠结了。
事实上,一开始想到这的时候,他确实是松了口气的。
没松多久,宋铭俞就开始失眠了。
……他也不是很差吧,怎么小少爷就这么瞧不上他呢?
大半夜的,宋铭俞死活睡不着,脑海里满是大少爷和小少爷,心烦意乱之下,他就到处走了走。
也不知道怎么着,就上了楼。
然后,就像今天的时凌易和祝穆语一样,发现了大少爷房门被打开了,然后就发现了小少爷的秘密。
一开始,宋铭俞是想要报给时凌易和祝穆语的,但是一来时凌易和祝穆语就够憔悴忙碌的了,二来他不确定小少爷这是不是一时的,就耽误了下来。
然后今天,时凌易和祝穆语自己就撞见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祝穆语才沉沉问道:“治疗师那边,有进展了吗?”
因为时景歌实在是太抗拒治疗师,别说靠近了,就是出现在同一楼层都不行,所以治疗师只能选取别的办法,先跟时景歌拉近关系,能成为朋友最好,再伺机而动。
于是,治疗师们只能隐藏身份,接近时景歌。
但谁知道时景歌的记忆力那么好,那些治疗师就在那天见了一面,还没超过两分钟,就被时景歌全被关在门外了,可偏偏时景歌就是记住了他们,每一个试图跟时景歌拉近关系的治疗师都被他指认出来,就差直接给赶出领地了。
没办法,他们又只能去找了领地其他的治疗师。
但是上一次,年轻人记挂着时景歌,领地里能说的上来的优秀治疗师全都被请过来了,现在再请来的,就不是那么优秀了。
为此,年轻人一直很懊恼。
这批治疗师的实力比较差,进度难免慢一些,而时景歌的警惕心又强,目前的进展非常缓慢。
沉默了好一会儿,宋铭俞缓缓道:“治疗师说,如果温和轻松的方法不行的话,就只能……”
“……刺激大一些的。”
“强迫小少爷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强迫他认清现实。”
“比如……”宋铭俞说得非常艰难,“大少爷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