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以身侍魔(79)

作者:胥禾 阅读记录

井底很狭窄,不过比井口稍微大个几倍,里面仅能容下一张能躺下的石床和石桌藤椅,从井口看去只能瞧见藤椅的边沿和石床的一角。

白若一站在石床前站了很久,站到腿脚有些麻木了便又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情绪稍有平复才走向石床。

现实与回忆他总是很难区别,十六七岁的苏夜来到涿光山之前他还能分辨现实,那个时候的他不问世事,常年闭关就在此处守着这具尸身。

可当十六七岁的少年倏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有些慌张。

那个稚嫩的少年和眼前这个躺着的毫无生气的男人……

哪个才是他?

他伸手抚摸着头上那枚少年送他的玉扣,双燕翻飞,其实不适合白若一,他从未有一天像燕子那般自由翱飞。

“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那是什么?

白若一一惊,脑中倏然浮现起一张少年的脸,和苏夜一模一样却又不是苏祈明,那是属于魔君苏夜的脸,但他不是魔君或者说他那个时候还不是魔君。

少年扎着高高的马尾,缠着暗红色的头绳,阳光透过碎发照地他眸子有些透明的琥珀色,晶莹剔透,他就那么大方地绽着梨涡,笑盈盈地看着白若一,跟他说。

“师尊,我有三愿,一愿师尊身体康健,万事胜意;二愿天下太平,无恶无患;三愿……”

白若一檀口轻启:“三愿,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他喃喃开口,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好似从未有过的记忆一般,可却又那般清晰,仿佛深刻骨髓。

骨节愈发苍白,良久他才松开紧攥的拳头,不愿再胡思乱想些什么。

在这待的久了,他觉得浑身有些寒凉,之前被汤婆子煨出的温热消散殆尽。

自己才来了没多久就觉得冷了,那他躺在这里这么多年是不是冷到了骨子里,冷到了心头上?

躺在石床上的玄衣男人神色平和,毫无生息,没有魂魄的躯壳与这里一砖一石唯一的最大区别大概就在于需要靠寒冰石床镇着以保尸身不腐吧?

眼睛闭上了,就看不到他眼里透骨的寒凉、狠戾、阴鸷了吧?

白若一握着他冰凉的手腕命门,将源源不断的灵力灌注进这个毫无生息的躯壳里。

他这么做起先是为了强行将苏夜的魂魄困在魔君苏夜的躯壳内,使他不至于魂飞魄散,再后来他转世了,白若一是为了将那五阴炽盛之毒困在这具躯壳中,使那毒无法找到它曾寄宿的魂魄。

灵力通过彼此的手腕交替着,皓如霜雪的洁白雾气丝丝缕缕从白若一体内抽离。

他额上渗出了细密汗珠,唇色也愈发苍白,肩头的伤口失了灵力的压制迅速在白衫上洇红了一大片……

苏夜提着风灯顺着书架后的暗门里唯一的一条道走至井口。

他听到井底的闷哼声,浑身一怔。

向下看去,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他自小对幽暗狭黑的幻境无比恐惧,因此并不敢下去,纵使疑惑再多。

井口的锁链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箓。

难不成是为了困住什么魔头?

这倒像是白若一能干出来的事情,毕竟是世人眼中除魔卫道的辰巳仙尊,他的责任也在此,甭管是世人的要求还是他的自愿,他都必须为了正义而活。

井口的禁制也是白若一布下的,是那熟悉的泛着半透明白雾的结界。

即使是确认了白若一就在井下,苏夜倒是没那么恐惧井下的幽黑狭小了,但他不敢轻易打扰白若一,生怕他师尊一个不小心就一顿竹枝伺候,此处不比外界,云栖竹径的竹子要多少有多少。

但实在是心里好奇的很,他将冰绦取下化作一条冰绡覆在双眼上。

冰绦是白若一曾经的东西,有他的气息,这禁制自然阻挡不了它的窥探,覆在眼上还能有助于苏夜在黑暗中视物更清晰些。

他趴在井口刚往下看去,整个人便面目呆滞,就像被慑魂取魄了一般,汗毛倒竖,浑身骨骼都细密地抖了起来。

是看错了吗?

他使劲揉了揉眼眸,就连那冰绡都被揉地皱皱巴巴。

摁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屏住呼吸,再冲井下看去。

这次他发觉自己整个小腿肚都在发颤,站不稳,趔趄跌坐在井旁,只觉得灵魂觳觫。

他腿脚发软,站不起来,由起初的惶恐、惧怕变成了心酸、寂冷,心口像被是被绵密的细针扎穿了一般,密实却看不出伤口。

他眼眶通红,嘴唇颤抖,却还竭力按捺着。

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忍不住喊出声,也怕自己的呼吸惊动了井下的人。

他看见……

井底,石床上,白若一身前,他握着手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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