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恶(75)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阅读记录

张景澈俯身将玉佩捡在手里,疑惑地看着他。

韩洵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那个……咳咳,您之前昏睡不醒,死攥着杨侯衣角不放,杨侯没法子,只能将玉佩解下来给您攥在手里,这才脱身而出。”

张景澈终于知道韩副首领满脸便秘的表情因何而来,刚退下去的温度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将一张冠玉似的脸烧得微红。

他咳嗽两声,恍若无事道:“杨侯急着离开,可是侯府出了什么事?”

韩洵见他神色自若,倒显得自己的尴尬有些小人之心,紧跟着肃整了神色:“不是定边侯府……圣上驾崩,侯爷入宫行礼举丧,到现在还没回来。”

张景澈捏紧玉佩,眼神分外冰冷。

承平帝当了一辈子的圣明天子,纵然几十年懒怠上朝,依然能将群臣抓在手心里,可见是个真正的聪明人。然而这个聪明人做梦也没想到,临了居然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了一把,稀里糊涂的见了历代先帝。

当晚勤政殿一场风波,承平帝连气带着风,当时就不太好,第二日发起热来,请来太医瞧了,都说看着不祥,如此苦撑六日,终于撒手人寰。

倒是让早盼着他咽气的妻儿和朝堂诸公松了口气。

老皇帝咽气时,张景澈仍旧昏迷不醒,自然不必如锦衣卫同僚一般辛苦当差。反倒是定边侯,天天跟着王孙公卿们一起,跪在老皇帝灵前嚎丧,嗓子都嚎哑了。

活着时勾心斗角,死了却得在群臣和天下人面前装孝子贤孙,也算是天家一景。

这种场合下,杨帆不是主角,自然不必往前凑。他每日寻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跪下,跟着例行公事地嚎几声,时辰到了就走,既不懒怠,也绝不出风头。饶是如此,这一日临散场前,他还是被人逮着了,小内宦低头拦在定边侯的必经之路上,恭恭敬敬道:“禀侯爷,殿下请您去说说话。”

杨帆每天晚来早去,就是担心这一出,机关算尽还是躲不过,只得默叹一声:“知道了,小公公前面带路吧。”

老皇帝既去,太子刘彦昭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虽说还没正式登基,却已入主禁宫,着手处理丧葬事宜和堆积如山的政务。小内宦领着杨帆走进御花园时,他正站在浮碧亭畔,一只手在汉白玉的栏杆上来回摩挲。

此时正值六月,池中莲叶田田,其间点缀着碗口大的睡莲。微风送过,隐有清香浮动,两侧垂柳拂地、古槐清幽,本是个纳凉的绝佳所在。可不知怎的,看到刘彦昭无甚表情的半张侧脸,杨帆心口倏地一跳,竟有些没来由的心慌。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哪怕少年时毫无嫌隙的情谊未曾退尽,两人之间终归是多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君臣”藩篱。

杨帆深吸一口气,麻溜上前,跪地行礼:“臣叩见太子殿下。”

刘彦昭如梦初醒,伸手将他扶起,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来了?怎样,这几日没累着吧?”

太子关切垂问,杨帆却不敢顺杆爬,斟酌再三才答道:“有劳殿下垂问……为先帝守灵本是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刘彦昭本是随口寒暄,眼看杨帆战战兢兢,一字一句都守着臣子之仪,登时觉得好没意思。敷衍了几句,他话锋一转:“当晚之事,多亏你了。”

杨帆就知道刘彦昭叫住他,是为了当晚勤政殿的风波。该来的总是会来,闻言,他越发肃整了神色:“殿下言重……张同知本是难得的人才,臣只是不愿先帝因一时之忿,葬送了来日栋梁。”

刘彦昭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这般看重他,不惜为了他忤逆先帝,想必情谊匪浅吧?”

杨帆心头一凛,只觉得刘彦昭此问大有深意,掌心颤巍巍地渗出汗水,面上只作若无其事:“还成吧……去了一趟江南才知道,原来这小子也在王大学士堂下受过教,算是半个同门师兄弟,又曾一起出生入死,彼此称不上多了解,但也有些交情。”

他神情磊落、态度坦荡,倒显得刘彦昭的试探多此一举。太子沉默片刻,自嘲地笑了笑:“说的是,一起患过难,情分终究与旁人不同,是我想多了……不过远舟,你也老大不小,定边侯府只得你一根独苗,是时候找个人照顾你了。”

杨帆忙道:“臣的脾气,殿下最清楚,何必耽误人家终身?再说,这京城姹紫嫣红、花花世界,我还没玩够呢,真要娶个名门闺秀回来,白放在侯府落灰,那才叫暴殄天物!”

刘彦昭被他逗笑了,不知从哪采来一把新鲜柳条,往他头上一丢:“混说什么呢?依孤看,就该找个脾气厉害的,好好管管你,叫你成日里往那些花街柳巷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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