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贺的心灵受伤了。

转过头，心灵更受伤。

这是一张感情炽烈到溢出来的山区老师脸蛋。

焦急、伤心、绝望却又饱含希望，甚至带着……浓烈的仿佛在祈求上天保佑的无声呼喊。

她什么都没说。

可情绪，全写在她这一双清澈的眼睛里。

祝贺：“……”

他隐隐看见的第二扇门，长了腿。

它自己往前跑了一百米。

离他更遥远了！

让他需要走更多的路才能赶上，却也变得更清晰，似乎在嘲笑他怎么追不上来！

祝贺呆了。

魏导也是朝他招手，“祝贺，你要调整一下，那是你的亲弟弟，可你表现得甚至不如他的老师看起来伤心着急。”

“……”

这确实是不得不NG的程度。

一百个观众看，九十九个都会出戏。

“祝贺，NG13次，请大家喝茶，记录两次。”场务无情地经过。

“……好的。”

最终这场戏拍了一个多小时，才搞定。

导演魏成武长吁短叹，转场前特地叫祝贺来看监视器。

“你看这是第一遍。”

“这是第十三遍，你发现什么了吗？”

“为什么我一直不让你过，但这遍让你过了？”

祝贺仔仔细细地比对。

是因为他最后设计的这个哭喊方法，比较打动人？

魏成武皱眉，“不，不是你提高了，是包软软开始放水了。”

祝贺：“！”

他眼前一黑。

他再看一遍监视器，身形一怔。

果然是这样。

第十三遍里，包软软整个人的肢体语言，都变得不强烈，没有第一遍那么悲伤、着急了。

“一个优秀演员在镜头前的合作就是这样。”

魏成武严肃看着他，

“不为自己的表现而抢镜头，反而会为了整场戏的和谐，牺牲自我。”

“因为你接不住她的戏，导致整个情景非常虚假，她只好配合你，一次次降低自己的表演情绪，直到跟你同频，让你显得不那么跳脱了。”

祝贺张嘴，但整个人都被锤地找不到语言能力了。

“你好好想想，我早说过，你是有天赋的，但你作践了自己的天赋，一直自以为是……可在真正优秀的演员面前，你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祝贺：“……”

仿佛有BGM在响。

在我心上用力的开一枪。

“她不仅让你，还要让你十三次，你才撑住。”

——再补一枪，直到彻底毁掉我脸上的妆。

祝贺后退一步。

魏成武却目光如炬，不容他退缩，“我跟你父亲认识多年，才多嘴几句，随便你听不听。但下次，我不会这么宽容了。今天叫什么…让观众的审美被迫降低。”

祝贺怔住。

魏成武离开，他都呆立在原地。

等十分钟后，他想起来走，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靠着树干在闭眼休息的包软软。

“……你还没走？”祝贺一瞬纠结。

她想对他说什么？

指点他，还是讽刺他？

包软软无力地睁开哭红的眼，瞄了他一眼，又闭上。

这一眼，就仿佛是春天的柳絮，很轻且小，却飘飘荡荡，带着微微的痒意，拨乱了人的心弦。

祝贺顿时脸热，只觉得一声燥气。

“你……放心！”

“我下次不会NG那么多次，让你，让你一次次……让我。”

他耳廓通红。

说完就转身，浑身僵硬，同手同脚地走。

让他？

包软软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哎，包老师第一套镜头真是绝了，好可惜啊，现在想起来我都一身鸡皮疙瘩。”

“是啊，可惜了，为了配合还没开窍的祝贺，她只能收着演了。”

包软软一双微红的眼睛，都瞪圆了。

收着演，是什么意思？

哭得没这么厉害吗？

刚才演十三遍，她哭累了，也哭不动了。

就从游戏的回忆痛苦中，出来了些，有了些她在表演的意识。

包软软拍完戏，回到休息的房间。

还在琢磨。

看见工作群里，陈锋艾特她问她怎么样的消息，她思考了下，回复了一句。

——【今天有个场景我演了十三遍，好像最后一遍，我抓到一点表演的感觉了。】

有进步！

在江城，看着这条报喜短信的陈锋露出了放心的笑容，“薛哥，小包子还有进步了呢。”

“哎呀，终于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挑战地狱级难度了，原来养成之后的成就感，真的舒服~”

薛璟低头看了眼手机，目光中也透出点欣慰。

只要有进步就是好的。

这几天他们都担心，她去了剧组不习惯。

魏导对漂亮的女演员，也丝毫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