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过来。”

我轻抿了口茶，对海秀道。

高熲随着海秀一同前来，待他落座，海秀便带人离去。

“臣拜见皇后娘娘。”

高熲叩拜，而我则是一手端着茶，一手仔细的看着棋盘，并不曾理会。

我下一白子，又下了一黑子。正准备下白子之时，高熲道

“娘娘若一直盯着一角，而不顾全大局，怕是难赢。”

我的手悬在空中，停住了。

“何意？”我放下茶杯，问道。

“娘娘，可看中盘，若是掐断黑棋围地，便可反败为胜，尽胜其气。”高熲道。

“是么？”我低头仔细瞧，发现他所言不虚。我心中冷笑，幽幽道

“昭玄眼光还是那么毒，起吧。”

高熲见状起身，坐到了我的对面。

“只可惜，”我感叹一声，

“如今这举世无双的才气，还不知能否为本宫所用。”

高熲眉头微蹙，道

“娘娘无忧，臣绝不会背叛娘娘。”

“绝不会么？”我冷哼一声，道

“你举荐鱼庆则是何意？你一次次的帮苏威说情，是何意？你那么保着苏威，维护那些做梦都想将本宫赶回后宫的人，你还敢说自己不会背叛本宫？”

“臣如此做，是为了……”

“是为了平衡本宫与皇上，你只能居中，否则怕皇上心生嫌隙。”我晃着脑袋，将高熲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不耐烦道

“一遍遍就是那几句，说的本宫的耳朵都长茧了。”

高熲看了我一眼，顿了顿，道

“臣想说的是，臣如此做，是为了护太子。”

“你把苏威和他周围那群不三不四的人给本宫摘干净了，就是在帮太子。”我道，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绢帕。

高熲见过，仔细一看，密密麻麻三百多人的名单。

高熲一惊，转身打开香炉，将那绢帕扔了进去，燃烧殆尽。

“你干什么？住手。”

我看到他如此做，心生不快，勒令制止。然而为时已晚，绢帕早已不见。

“你！”

“娘娘，这种名单以后还是不要有的好。”高熲道。

“为什么？”我问。

“这名单上的人，遍及各大士族权贵。臣若是真的随了娘娘的心思，臣身死倒是无所谓。可是若是引起士族激变，轻则皇上怕是要牺牲娘娘，重则……恐怕朝政不保！”高熲道。

“……”

我没有说话，我本是想试探他的心思，可是他竟是毫不犹豫，直接将我的名单驳回。

“你做不做？”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透着彻骨寒意。

“娘娘，治大国便就犹如这棋盘，不可钻牛角尖。若一直盯着那一处，怕是会将所有精力全部消耗于一处。到时候就算是赢了，怕也是惨胜。”高熲道。

“那你觉得，本宫应该如何？”我问。

“一则，利用清河崔氏，缓和与士族的关系。其次，将朝堂注意力转移到突厥。臣听闻，大义公主面上乞降，心里则是恨透了皇上和娘娘。如今方才缓和，便就又不安分。若是娘娘能力主再破突厥，到时大功一件，对付士族便更为得心应手。”高熲道。

我冷眼盯着他，将手中的白子扔到了棋盘上，道

“高熲，你如今真是一句实话也不愿跟我讲了吗？你把我这里当什么了？”

“娘娘。”

“高熲！这么多年，你已经把本宫的耐心耗光了！”我怒斥道

“本宫知晓这三百多人动不得，可是本宫不是让你来教导本宫该不该这样做的，而是让你给本宫出谋划策如何达到本宫的目标！高熲，如若是当初你，不会质疑本宫所做只决定，只会拼尽全力，帮本宫达到目的。可是如今，你可还有当年之勇？”

“娘娘，当年臣傲慢，不知这人世之艰难。如今宦海沉浮多年，才明白过刚易折。臣不能看着娘娘惹祸啊！”

“佛口蛇心，你我早就不在一心了。”我咬着牙，神色里再无半分情绪，

“如今左仆射位高权重，有自己的想法了，便也就不顾念多年情谊了。”

“娘娘，”高熲神色晦暗，道，

“忠言逆耳，望娘娘三思。臣为太子虑，也便是为娘娘虑。太子之位颇为重要，不可有丝毫不稳。而娘娘无论所出何目的，但处处打压太子为实。若是真如此，那便是皇后与太子之争，无论历朝历代，这都是大忌。”

“你下去吧！”我不想再听他唠叨，抬手让他走。

高熲顿了顿，失望至极，道

“此事，鱼达人会秉公办理，娘娘勿忧。而臣方才所言突厥之事，请娘娘上心。”

“滚。”我转过头，目光看向远处。本该辽远，然而我的眼里只有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