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春酒(美食)(100)

作者:斜栀 阅读记录

“晚间熬些鱼片粥更好。”珠梨努力回忆一个新词,“更养生!”

“烂糊糊的不好吃,还是鱼汤拌饭。”

林绣笑着拎起穿鱼绳结,这条鱼本身又肥又壮,不够细腻。蒸着吃太糙,烩汤可能腥气。她干脆一锤定音,就吃鱼火锅吧。

林绣卷起袖子,鱼像是预知死亡一般,拼命地扭动身子。一个不注意就扑腾到桌子底下,滑溜溜地还夹不住。

濒死时的爆发力是无穷的,几人捉了半天才把它又逮回来。

桃枝拿毛巾擦了手,“倒像是通人性一样。”

林绣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想起个从前读过的笑话。

“有家馆子里伙计都客气周到,对人必称‘您老’。”①

几人都凑过来听,手中的鱼被迫安静下来。

林绣笑眯眯地往下说,“有天伙计往石板上摔死了鲤鱼,恰逢客人进来看。”

她停下话,一擀面杖给它个痛快。场面有点血腥,还好它没再挣扎,扑腾两下就当场去世。

林绣举起鱼,这才又说下去,“伙计深鞠一躬,对着食客大喊,‘摔死了!您老!’”

珠梨含着的一口水险些喷出来。这话怎么正好对着听笑话的几个人讲呢,倒像是专损自己。

苏柔使劲捏她的脸颊,“促狭鬼。”

嘻嘻哈哈一阵,材料准备得差不多。鱼肉单独剔出来,斜切成薄薄的卷边片。肠肠肚肚也没丢掉,只等一会汤沸,鱼杂碎通通煮进锅里。

林绣寻出上次吃素什锦火锅留下的锅子,她们前几日也用来涮羊肉吃。

不过鱼火锅和涮羊肉大不一样。后者白水加些枸杞就能成一菜,全凭肉的鲜嫩肥美和二八酱的浓稠香醇。

鱼肉却需借麻椒辣子来激起香气。不消蘸酱,雪白鱼片已浸入足够厚重的汤底味。

林绣从前出过好几期鱼火锅的视频。最初写文案的时候,总也逃不过“鲜香麻辣”四字,翻来覆去地说车轱辘话。

再后来有了经验,学会变着花样地写。譬如水煮鱼片像是辣酱罐子打翻在嘴里,后劲不知什么时候“腾”地从舌根窜上来。鱼火锅则是在舌尖扇了把小火,初入喉是极致的辣,不过冰牛奶一压就又能畅畅快快吃别的菜。

自己对这道菜的做法早烂熟于心,林绣摘下围裙在一旁做总指挥,“略施一点薄油。哎,够了够了。”

小炉子先是轻轻“哇”了一声,而后转成“吱吱呀呀”的爆鸣这是苏柔往沸油里挖进一大勺豆瓣酱。

烹鱼、过水、煮汤,还好有林绣在旁打下手,苏柔算不上手忙脚乱。

冬瓜切成薄片,齐生生一字排开,绿意盈人。木耳、菌菇、以及湿漉漉还带着水珠的绿叶子,都各自拥有个安居的白瓷盘。

林绣拿把小漏勺,把辣椒片、花椒粒捞出来,不然一会要划嗓子。

鱼身一条大骨,长刺粗壮。白花花肉片在滚汤中上下翻涌,脊骨则沉于锅底默默激起波涛。火舌温柔舔舐着锅底,鱼入水中,像是遨游在真正的海里。

风挤进来,小院子里坐着有点凉。林绣薅把手边种着的芫荽,随意一揉搓就丢进去。

又招呼着珠梨,“关门关门。”

芫荽嫩绿的汁液融进鱼汤中,满院皆是奇异而浓郁的香气。

幽暗夜色中,锅子的火苗“噌”声窜上来,摇晃间把周围照个亮堂。看着油汪汪红亮亮的一锅,其实鱼肉轻薄,肥嫩柔软,丝毫不腻。

鱼骨劈成两半,小心一吮,辣气一点点回荡在口腔中。

捞完鱼片,再烫些黄豆芽,白豆腐,滑滑脆脆的豆苗。这个时令绿蔬都带着涩意,不过煮进火锅中,有种特殊的清爽与芬芳。

茼蒿在京城叫蒿子秆,爱的人极爱,讨厌的人甚至到了闻一点都不行的程度。还好一桌五人都是爱吃的,林绣往锅里下一大把,不然怎么说“得先吃到一块,才能过到一块去。”

拍两半青蒜,桃枝吃得嘎吱嘎吱响,“不若咱们店里也卖这个。”

林绣起身给来福喂饭,“可惜在屋子里生火太危险。”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通风设施实在跟不上。

白水煮的一大块鱼肉,来福几口就吞下。林绣摸摸它的脑袋,孩子看老半天了,馋得都快走不动道。

刚想去找坛子酒,就被人从身后喊住。庄娴给林绣下了禁令,“今晚不许再喝酒。”

苏柔笑道,“酒坛子都藏起来了。”

林绣勾起唇角,强行找了个借口,“我是去做些别的吃食,尽冤枉我。”

锅里都捞得差不多了,几人放下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过一会林绣果真端出几个小小糖饼。烙得两面金黄,不干不湿,不软不硬,涌出恰到好处的红糖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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