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春酒(美食)(67)

作者:斜栀 阅读记录

两根木筷垫底,防止切断。林绣手起刀落,“唰唰”几道白影闪过。

黄瓜正值壮年,就惨失于长把刀下,成了转着旋的一长缕儿。

她满意地打量一番,不油也不腻,清碧小菜,最能下饭。

正想着,翕动鼻翼,空气中的味道有些熟悉。林绣把那点子无端升起的愁思压下去,又忍不住笑自己,还没到深夜伤春悲秋的时候呢。

桃枝跑过来拈起一条,仔细端详着,不由啧啧称奇,“这样的胡瓜,真没见过。”

不开火炒菜,饭做得比平日快的多。天还没全黑就张罗上了桌。

今晚晚饭不过糙米粥和几样小菜,再配碗凉浸浸的果酒。几人围坐一起,擦明小灯,也乐得清闲。

林绣光顾着喝酒,正经饭没吃多少。

珠梨摸她的脸,微微发烫,“你醉了。”

林绣仍笑眯眯地接话,“才没有。”说到后头才猛然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大舌头。

灯光昏暗,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影子斜长,话音密密,仿佛回到了很久前的饭桌上。

小时候家里工作忙,她经常自己出门买饭。

熟食店门口挂着红底白字宋体的巨幅招牌。最里头大喇喇摆着块圆木砧板,镶着一圈圈晦暗而生动的断纹。幽光隐秘、走向粗糙,鲜活的像是刚从原始森林伐下来。

原始森林的背后,是油腻腻的布巾,吱吱呀呀却永远也听不清的电视剧,以及说话懒洋洋的老板娘。

扎羊角辫的小学生捏着十块钱,“给我来一碗酱菜,要萝卜丝和甜须须。”

“叮”声,电灯旋开,扑棱蛾子重见光明,争着扑那灼灼亮光。

老板娘声音还是带着点儿懒劲,“再送你碟蓑衣黄瓜。”

只要伸出手能抓住,可那碟小菜转瞬间就不见了。眼前一会是短短圆圆的手臂,一会又是店里刚收拾干净的桌子。

实在捉不住,就松手吧

她趴倒在桌子上,身边传来话音朦胧,“绣姐姐,你要送谁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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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就连了早晨。

林绣想起昨晚的醉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桃枝颇有些添油加醋,“不知谁昨晚哭个不停。”

我明明才喝了几碟子果酒。

莫不是她们驴我?林绣摇摇头,赶紧忙活起正事,把这段记忆剔除出脑子。

乐坊离移观桥几里地,乘马车不久就到。

林绣提着东西跳下车,不由倒吸口气。杨柳腰的,银盆面的,樱桃唇的,放眼望去全是美人。

桃枝和珠梨抱着两个大食篮跟在自己后面,也是忍不住东望望西看看。

此刻天光正好,更显美人生动如画。小桥流水,乐声绵绵,软语香风吹得人骨头都酥了。

那位弹琵琶的冉娘子先迎出来,笑吟吟接过她们手里的东西。又转身介绍,自己随后跟着走出的就是坊主。

林绣忙见礼,抬头一看,竟是个有些年纪的女子。

坊主略勾起唇,“坊里吃食都是我做的,如今正缺一位得心的厨娘。”

林绣笑眯眯把几个大食盒摆上桌,取下其中保温的棉花垫子。

早有心明眼快的小厮拉过椅子布好菜,把坊主迎至主位上。

冉娘子笑着揭盖,“想苗条可真是不容易,这几日我光胡瓜与青瓜都吃得快要吐了。”

林绣闻言,笑容有些僵硬。

看到清蒸南瓜的一刻,冉娘子神情微微凝固。不过只是一瞬,旋即又招呼着后面的乐师们都来试一试。

林绣给几人递上调羹,边偷瞄她们表情。

此朝说的番瓜或胡瓜,也就是现代的南瓜。南瓜向来用于蒸扣肉的底座,或者猛加糖,和银耳蜂蜜一起炖成糯糯滑滑的甜粥。

她这次往南瓜瓤里填入红枣和雪梨块,缝隙处塞进她做好的枣泥。再抹上小勺刮下的苹果茸,不消放糖,就甜甜蜜蜜。南瓜盅炖出来黄澄澄一个,清香若有若无,萦绕鼻尖。

几人尝了一口,纷纷嚷甜。

冉娘子也试着刮下一勺,软金似的丝丝缕缕,不像平常吃的寡而无味。黏糊糊爽利利流下嗓子眼,喝了蜜一样。

林绣推过另一白碟,里头盘着完完整整一根蓑衣黄瓜。

冉娘子夹起一片欲尝,没想到中间并非切断,而是连起一长条。蒜蓉重些,老醋浇透,再放朝天椒末。须得是鲜辣椒剁碎,若是辣椒油减肥就前功尽弃了。

怎么还咂摸出点酸味,她秀眉一挑。

林绣笑嘻嘻地往黄瓜下面一指,里面嵌着切成半圆的红彤彤的小洋柿子呢。

下层食盒保温效果更好,装的是苦瓜炒虾仁和清炖鲢鱼。

白生生的嫩肉已经被扒下来,通身无刺,蒜瓣一样饱满。围过来的姑娘们都不免轻轻惊讶出声,好细腻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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