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锦鲤(191)

作者:余一尾 阅读记录

“那爹要躲的是谁?除了宫里的人,哪有人那样厉害,咱们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小丫头捂着脑袋很是不服。

“倒也不是因为厉害。”阮清池低叹了一声。他看着懵懵懂懂的女儿,犹豫了片刻,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的位置,“是因为那人在这儿。”

阮秋色眨巴眨巴眼睛,没懂。

“若是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心闲下来,就会想起那人。所以爹带着你四处跑,眼里看的都是新鲜事物,多少能躲得一时半刻。”阮清池轻声说着,倒像是自言自语。

阮秋色皱着眉头看他面上怅然的神色,没再追问,也不知听懂了多少。从那一日起,阮清池也像是知晓了女儿渴盼安定的小心思,倒是再没提过远行的事。

那是平静而又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阮清池整日闲着,索性把所有的精神都用来教阮秋色画画。他知道阮秋色天赋惊人,却不知道小丫头对作画有这样坚定的心志。

她经常在书桌边一坐就是一天,教过的技法一两日便可习得熟练。她像是有使不尽的精力,整日缠着要学些新的东西,不出半年就将阮清池肚里的存货掏得干干净净。

孩子好学总是好事。阮清池原想慢慢地教她,眼下她进步飞速,他也是乐见其成。书画一道可学的东西无穷无尽,学完了作画,亦可练习书法,研究画史,还有制颜料,制笔……那一年的时间过得飞快,小人儿的成长亦是飞快。

但阮秋色有个毛病,作画时总是不够专心,每隔一时半刻便要抬起头来看看他。那时阮清池不知道,她是在观察他面上的神情,怕他的心闲下来,又露出那日那样的怅然之色。

有时她偷看着,正被阮清池抓包,目光一对上,她便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脸,带着点顽皮淘气,似是拿定了他不忍心责怪。

就像此刻,阮秋色面前这幅画上一样。

这画上的桌椅书架,一应陈设,和他们在朔州居住的那间小院里别无二致。作画的笔法她亦是熟悉到了极点,一笔一划都被她千次万次地练习过。

那鹅黄柳绿的衫裙是阮清池头一次买给她的女装,原是八九岁女童的短打,落在这画上,却改作了十几岁少女喜穿的襦裙。

画上的豆蔻年华的少女是她,却又不尽然像她。阮清池失踪时她不过十来岁,还没长成这画上眉清目秀的少女情状。这画,应是他凭借着自己的想象画的。

他走的那天声音冷硬,连头都没有回,却又是用什么心情对着画纸,想象着女儿长大后的样子,一笔一划地细细描摹出来?

阮秋色不知道。她只是愣愣地站着,任由盈满眼眶的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

这房间的主人,会是失踪近十年的……阮清池吗?

“谁?”

船屋另一头,那一展屏风之后,突然传来了一道人声。

听到那声音的瞬间,阮秋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高高抛起,又无依无凭地落在了地上。那声音很年轻,低沉清朗,有些许熟悉,却一定不是阮清池。

她心里飞快地回忆着这熟悉感从何而来,突然像是抓到了零星的线头,牵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可能。她犹疑着问道:“你是……贺兰?”

那屏风后原本还有些衣料窸窣声,像是那人正在午睡,忽地被她惊扰,才穿衣准备出来。听到她这样一问,那人动作忽然一顿,片刻的静默后,他声音冷肃地开了口:“你是何人?”

熟悉的感觉骤然消失,阮秋色浑身一凛,不可控制地颤了一颤。

卫珩的声音曾经也是很冷的。但他的冷是因为对周遭的事物漠不关心,就像高山之上的霜雪,你不去触碰,便没什么危险。可这屏风后的人声音里的冷冽像是把尖锐的刀子,透着淡淡的杀意,迫得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音色确实极像贺兰舒,但这样肃杀的口气,她从没在贺兰舒口中听到过。

“我……我是范昀公子带来……”阮秋色鼓起勇气开了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买东西”几个字咽了下去,“……带来喝茶的。”

阮秋色脑袋里正转着纷繁复杂的念头。船市的主人为什么会有阮清池的画?他也是朱门的人?可阮清池是秦先生他们那边的,与青州这边水火不容,又怎么会赠画给这人?而且还是她的画像?

就在这样一团糟乱里,她却还记得范昀说过,这船上不能提“买卖”。屏风后的人若真是船市之主,想必也是看重这个规矩的。

那人没立刻回答,阮秋色却觉得他审视的目光似乎能穿出屏风来,在她身上戳出个窟窿。

“那他就没告诉你,”那人声线沉沉,“二楼的房间不得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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