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锦鲤(398)

作者:余一尾 阅读记录

温筠却没立刻回答,只对着那画上短短一行题诗出了神。这诗像是一只从画里伸出的手,瞬间便将他拽进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之中——

“……妙啊,这法子真是聪明得很!”

身着红衣的女子坐在凉亭中,斜倚着亭边的栏杆,手里捧着一卷《武经总要》在读。读到兴处,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发出一句感叹。

“阿沅,说好了坐着不动,你怎么总是管不住自己呢。”凉亭正中,手持画笔的男子目光微嗔,却藏不住笑意。

他笔下的画作已经完成了大半,画中的女子面容沉静,眼神专注,倒比眼前这绝色的容颜不逊分毫。

被叫做“阿沅”的女子嘻嘻一笑,索性站起了身,行至那男子身后去看画:“阮清池,明明是你画得太慢,还怪我咯?我看啊,你也别让人家叫你什么‘书画天才’了,叫‘阮乌龟’还差不多……”

被这样揶揄,阮清池也不恼,只牵着那女子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那你倒是说说看,方才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你看这个密文!”女子兴致勃勃地将那书册摊开在阮清池面前,“原来早在千百年前,古人便知道用密文传递军情了。你看啊,他们先是列举了战场上常见的情形,一一编了号,再找一首诗来当做解谜的钥匙……”

“喔,”阮清池随口应了一句,又蘸了蘸墨,在纸上勾画几笔,“还真是挺聪明的。”

“阮乌龟,你好敷衍。”女子很不满意地去夺他的画笔,“你再不认真听,我可真要往你脸上画乌龟了。”

“这位壮士,君子动口不动手啊。”阮清池投降似地举起双手,“你说你说,我听便是了。”

那女子也不纠缠,只充满兴味地说了下去:“那咱们便从最简单的讲起。这样,你先选一首诗,随便哪首都可以。”

“嗯……诗人里我最喜欢白乐天,便选那首《江南好》如何?‘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他的诗与画相通得很……”

“好了好了,那便选这首吧。”女子急火火地打断道,“假定我们选了这首为钥,便只需在往来的书信里留下些数字,比如我在落款里写四月初七,便是指这诗中的第四和第七个字,也就是第一句的‘花’并‘火’字,这就是我要密传给你的讯息啦。”

“花火……阿沅是想约我去看上元节的花火大会么?”阮清池唇角一勾,露出个狡黠的笑来,“阿沅真是主动。”

女子作势要捏他的脸:“你打什么岔呀!”

阮清池后仰着身子一躲,笑眯眯地抓住了她的手:“眼下离上元节还早,咱们寻个别的去处如何?方才说到白乐天,我想起来他祖籍是在一个叫东郭寺的地方,巧的是咱们京郊也有个东郭寺,就去那里如何?听说求姻缘还蛮灵验的……”

“……你这人怎么东拉西扯,没个正经!”

……

温筠沉默着,任由这段十多年前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了几回。他没有阮秋色那般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无论如何珍视的记忆,时至如今,也都像保管不善的古画,斑驳褪色了许多。

就如同此刻,若非阮秋色问起那小像上题诗中的“窈窕”二字怎么念,他怕是也想不起阿沅非要教他密文时,是如何执拗得可爱。

“温伯伯?”阮秋色将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怎么走神了……”

温筠回过神,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是走神了。”他轻轻地说,“我也是刚想起来,这诗里有个秘密……”

***

“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卫珩低低地念了一遍,“这是《孔雀东南飞》里的句子。”

阮秋色立刻点点头:“是用来形容女子好看的,对不对?”

“也不全对。”卫珩道,“《孔雀东南飞》里,男主人公的母亲拆散了他的姻缘,还劝他另娶东邻家的女子,才会说出这么一句。母妃这句题诗,莫非……是为了劝你爹另娶?”

没等阮秋色回答,他便自己摇了摇头道:“不对。若是如此也无须遮掩,没必要通过这幅画来传信。”

“所以说里面有悄悄话嘛。”阮秋色狡黠地眨了眨眼,“美人哥哥,我再给你个提示吧——这画上的字可不止这句诗呀。”

的确,在这句诗的下角,还有一行蝇头大小的落款:作于永安十六年元月初十。

“这日子有什么古怪?”卫珩又仔细看了看那行小字,“这字迹与题诗肖似,也是出自母妃之手。”

一句诗……并一个日子。母妃想传递什么讯息呢?需要用还画之由来遮掩——母妃那时定是被家里限制了不能与阮清池来往,所以才会用这种迂回的方式传信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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