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锦鲤(406)

作者:余一尾 阅读记录

“什么故事?”阮秋色登时来了兴致,“快跟我说说……”

卫珩又沉默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在阮秋色第七次问起那故事是什么的时候,才慢吞吞地说:“是……母妃入宫前,和喜欢的人的故事……”

阮秋色的眼睛立刻睁圆了,她连忙转向吴酩和阮清池,用口型问他们:那不就是和我爹的故事吗?

吴酩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老友——此时此刻,他实难想象阮清池是什么心情。他付出一切换来的真相十足苦涩,却又含着一丝宽慰——毕竟他心爱的女子,在生命的尽头最后一个念起的人,终究还是他。

阮清池却只是木然地坐在原地,像一尊没有表情的石像。

“你母妃是怎么说的?”阮秋色忽然想到什么,急切道,“你快跟我讲讲,原原本本的,一个字都不要漏掉……”

她心里明白,这是爹心爱的女子临死前留下的最后的言语,倘若自己能记下来复述给爹,他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卫珩却丝毫没有回音。

阮秋色有些着急了——她知道的,梦醒以后,人会将梦里发生的事情都忘掉,那么此刻便是唯一能听到沅姨母遗言的机会。

“打开梦境的钥匙,就藏在你母妃的故事里呐……”她脑子转得快,趴在卫珩耳边连哄带骗,“你难道不想快点出来吗?”

小卫珩仰起脸,看着眼含笑意,正温声絮语,同自己说故事的母妃,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我、我不想出去了。”

在梦里,母妃才会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才会这样抱他,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他贪恋地闻了闻母妃身上的香味:“就这样在梦里……也挺好的。”

“可是……可是……”阮秋色没料到卫珩会这样说,一时间无措地挠了挠头,“可是这是一个噩梦呀。你的母妃,她已经快要死掉了……”

鼻端的馨香里忽然渗入了血腥味,像是忽然从幻象中惊醒一般,小卫珩浑身一凛——是的,母妃受伤了,她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往外淌着血……

阮秋色对自己一时嘴快有些懊恼:“我、我不是故意说你母妃要死掉的,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让你快点醒过来……”

良久的沉默。

就在阮秋色以为卫珩不会再回应的时候,榻上的人却迟疑着开了口。

“……我该怎么做?”小卫珩在美梦与现实之间做出了决定,“将母妃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你,就可以了吗?”

只要这样,他就可以醒过来,母妃就……不会死了吗?

“嗯。”阮秋色眼眶发酸地点了点头,“特别是……关于你母妃喜欢的人,她都说了些什么呀?”

***

阮清池无数次地想象过,他的阿沅是如何度过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而当这片刻的过往,经由卫珩的记忆摊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油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心情。

生在将门,她习得一身武艺,不似一般女子那样柔弱温婉,反而性情爽朗热烈。可他知道,阿沅母亲早逝,自小父兄便时常出征,得不到悉心的照顾。所以她怕冷,怕疼,怕黑,更怕一个人。

可这样的阿沅,却选择在一个森冷的夜晚,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孤零零地死去。

她那时害怕吗?她在想什么?她有没有一些话……想说给他听?

“母妃说……她生在将军府,父兄皆是粗莽爽直的性情。所以在遇到那人之前,她竟不知世上有那样温柔的男子。她自知脾性不算好,可那人却像是从来不会生气似的,总是用一双笑眼看她……”

小卫珩回忆着母妃方才同他说的故事,尽量仔仔细细地说与阮秋色听:“她说那人是画画的天才,踏遍了万里河山去寻访美景,所以见识广博,会将各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讲给她听……”

阮秋色认真听着,默默地将他说的话记在心里,预备着等见到爹爹,要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他。

与此同时,阮清池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这天下这么大,只给男人看的吗?真想亲眼去看看你说的那地方……”

记忆中的女子愤愤不平地叹了口气:“想想真是不公平。身为女子就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去哪里都要别人同意。要不是我爹身在边关鞭长莫及,我哪能偷溜出来见你?”

“你不妨往好的方面想。”阮清池笑着去抚她失望的眉头,“‘出嫁从夫’不好吗?到时我自会带你走遍大江南北,一览风物人情……”

“——谁说要嫁你!”

……

“母妃说那人心地良善极了,每逢休沐便会去义塾里教寒门子弟学画……”小卫珩一字一句地认真复述着,“孩子们的画材要花去他一半的俸禄,另一半也只能撑到月中——因为那人喜欢的东西太多,赏琴听曲,品酒喝茶……他还喜欢诗,最喜欢的是白乐天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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