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在诊脉的寒家大夫们又停了下来，回头注视着胡若飞。

在刚子的帮助下，武国华将胡若飞从轮椅上架着挪了下来。

一开始胡若飞的脚板触及地面的时候软绵绵的基本无法着力，幸亏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武国华和刚子并没有松手。

胡若飞眉头深锁，脖子处青筋凸起，下颌骨的肌肉紧紧地绷了起来，腰部颤巍巍地抖动着，好几次都要摔倒，郭老看得出他是心里虚，自己也不敢真正地站直了。

“像你之前那样站，脚掌用力踩下去，力量放到小腿和脚板中心.... 小伙子，别害怕，我不会害你的.....“郭老敲了敲坐着的椅子的椅背，鼓励他道。

胡若飞一咬牙关，原本虚虚地挨着地面的脚板用力地踩在了地。上。

他的伤口处首先传来-阵刺骨的疼，感觉那块地方骨头缝里卡住了什么东西似的，有一种涩涩的摩擦感，不过，这种疼很快就适应了，小腿骨的肌肉痉挛了几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下肢给撑住了并获得了平衡。

不知不觉中，胡若飞感觉自己比平时站立的时候高出了那么一点，视线都随之提高了一寸半，看出去的时候，和他平时的视野高度截然不同。

他还有点儿不适应，稍微闭了闭眼睛。

“若.... 若飞你，你站住了。“激动喊话的是胡老，还有武国华。

胡若飞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听到了这两个在他耳边回响的那刺耳的惊喜声后，才缓慢低头，看向了自己的下肢。

和之前那种畸形立着的两条怪腿不同，此刻的他，两条常年往外扭曲的腿变得溜直溜直，由原来一个大写的“变成了两根笔直的竹竿。

胡若飞身上冷不丁连打了几个寒噤，胸脯在经过-缓慢的起伏之后，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

“叔、叔... 他开口说话了。

武国华赶紧上前扶住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叔，我.... 我的腿....

“嗯，你的腿，是直得了。”武国华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两条腿就是这个人一辈子的心结，因为这两条腿他从不跟自家人说话，尤其是他的亲生父亲。

“我不信。”胡若飞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这样的梦他从小到大就一直在做，总是能梦到自己恢复了正常，或者自己小的时候没有生那场病，亦或者他生病的时候他的父亲在家，及时将他送去医院进行救治....

武国华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后退了几步，打开摄像头举起手机对准了胡若飞。

胡若飞下意识抬手去挡，动作幅度大了一些，差点儿往后跌倒，幸亏刚子一直盯着他见他有一些异动，赶紧扶住了他。

胡若飞又站稳了，脚步还小小后退了一下，牵扯到了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但，这种疼，让他很开心。因为，疼，代表着不是在做梦。

武国华把拍好的照片拿给他看，胡若飞看着手机_上那个举着双手挡住脸的人，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了他的下肢，他露在外面的腿，那双，他过去三十年梦寐以求的，没有畸形的完美的双腿。

胡若飞看呆住了，三指放大腿部的画面，对比着画面上那人穿着的鞋子，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确定就是自己，然后，又开始一对比那人的裤子和，上衣....

他又把手机递给了武国华，“再，再拍一张。”

武国华惊讶了。这孩子以前从不照相的啊。

把手机拿过来往后退了几步，再度将摄像头对准了他。

胡若飞这一次没有抬手挡脸，但是，他照相的表情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他，很紧张。

武国华怕他站时间长了会受伤，赶紧又给他掐了几张照片，然后上前扶住他，“大夫说只能站一会儿的，赶紧坐下吧，等回家了慢慢养，养好了想怎么站就怎么站。”胡若飞还是很听武国华的话的，乖乖的坐回轮椅上，伸手拿回手机开始翻刚刚拍下的照片。这一次，在看到照片里那张熟悉的脸，配着一双笔直的长腿时，他笑了。终于接受了这个迟来的惊喜，意识到自己，已经从畸形人模样恢复到了正常。

胡金生从头到尾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小儿子的一举一动，心里跟放了个搅拌机-样，不停地搅来搅去，把他的心绞成了粉碎的肉渣渣。

“真的站起来了！”事实上胡若飞站起来的那一刻，不仅认识他的人非常关心，就连外面那些排队的，看热闹的都跟着他一块儿紧张。

直到亲眼看到他直挺挺地站着的时候，这些人全都变成了一个表情，大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反应。

寒家的大夫们看到了胡若飞的手术结果之后，表示很满意，回头去看他们面前的求诊人，见对方静静地站着发呆，便好心提醒他们：“还要看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