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过半, 早晨起床都觉着空气里带着烧心的灼热,起身后要喝一杯放凉了的水才行。
而阿惹年纪小,热得起了一背的红疹,宁楚珩趁着夜色翻墙来看自家媳妇儿子时, 无意中发现阿惹背上的红疹,可把他心疼坏了。
得知是热的,宁楚珩把熟睡的阿惹放回床榻上,从辛夷手中接过扇子,继续替阿惹扇风。
姜定蓉坐在一侧,她手中是这些天阿惹穿过的衣裳。
小孩子不好抹药。擦了药他又会抓,指不定就吃到嘴中去。姜原禾给准备了一瓶药粉,让洒在阿惹的衣裳上,就主要在背上,穿上衣裳能止痒,也不怕他抓。
这会儿姜定蓉正捏着药瓶,细细往衣裳上洒药粉。
“王都气候和楚地是不是差得很多?”
宁楚珩忽然轻声问道。
姜定蓉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抬头想了想。
她离开北楚有几个月了,一时之间险些忘了北楚这时候的天气。
“的确差得多。楚地比王都热得多。”
姜定蓉嘴角噙着笑:“入了五月,太阳能把庄稼地都晒枯。早上浇了水的花,若是不放回室内,中午就焉了。”
北楚的日头大,烈日骄阳,晒化了人。
宁楚珩看了她一眼。
“但是有冰。”
姜定蓉不紧不慢解释道:“我们冬日里能藏几个窖池的冰。从五月起就用冰扇,外头热归热,屋里头还是凉快的。”
这也是阿惹小时候在楚王府中,从未遭受过炎热寒冷。
他几个月大时,房中总是会把温度把控到最柔和的状态,阿娘心细,从不会让阿惹热了冷了。
宁楚珩了然。
王都和北楚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王都没有大量的存冰。
王庭有冰窖,但是也只能供得上王庭之内。
勋贵人家,用得上冰的都很少。
硝石可用来制冰,但是硝石属于严加管控之物,能用硝石来制冰做冰盆的,也只有北楚那么大气。
就连宁府,也就是过了六月,才有一些冰。
还都供给了祖母和两位嫂子。再不济就是两个侄儿。
他从来不用冰。倒是忘了,自家孩子欠这一点。
宁楚珩沉默半天,他手上扇风不断,看着阿惹睡颜,半响,他抬头问姜定蓉。
“避暑……去吗?”
姜定蓉心中一动,抬眸和宁楚珩对视。
果不其然,看见男人沉甸甸的眼神。
幽暗无光,甚至有着不少许久不曾见过的戾气。
姜定蓉啧了一声。
她放下手中阿惹的衣裳,朝宁楚珩勾了勾手指。
宁楚珩犹豫了下,低头看阿惹。
阿惹这会儿睡得乖巧,加上他一直用扇子在扇风,空气还算凉快。
他轻手轻脚放下扇子,慢慢起身,顺着姜定蓉的手指坐到了她身侧。
姜定蓉抬手握着他的手,歪着头看他。
“不高兴?”
她一眼就能看穿这个男人。
在他提到避暑两个字时,几乎是在给他上型一般的难受。
宁楚珩没说话,而是反手包住了姜定蓉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尖。
姜定蓉大概知道男人的心结在那里。
当初她走,用的时机就是宁楚珩送陛下去避暑。那么短短几天的时间。
临走前,她还笑吟吟在和他看着月亮说着话,等他回家。等宁楚珩回来时,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定蓉叹了口气。
早知道她最后还是跑不掉,栽在宁楚珩的手里,当初就不该做得那么绝。
多少有点断了自己的后路。
宁楚珩没说话。他在知道了姜定蓉的身份后,关于她当初的做法已经了然。也许是她最好的选择。甚至说,她已经很退让了。
但是感情上还是很难受。
他抬手落在姜定蓉的后颈上,轻轻捏着。
像极了狩猎的大猫,抓住了猎物的玩弄。
姜定蓉缩了缩脖子。
这种感觉有点不太对。但是她看了眼宁楚珩的眼神,想了想,还是放松了,任由他去。
“你不会再突然消失了吧。”
宁楚珩沉着声问她。
姜定蓉老老实实说道:“现在你我的关系,我也不可能忽然消失。最多就是北楚有事早些回去。”
看着男人眼神暗了下来,她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就算要回去,我也不会瞒着你的。肯定会让你知道。”
见宁楚珩神色并没有变好很多,姜定蓉顿了顿,加了一句:“比如说,夷族这些日子不太安分,我阿爹说,近日来总有小股兵骚扰桐城。”
宁楚珩一愣。
姜定蓉抬手捧着他的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四目相对。
“将军,我可是把不可外传的消息都告诉你了。你还放心不下我吗?”
姜定蓉的确是第一次和宁楚珩说起北楚的消息。